謝玲瓏轉頭看他,竟然看見鬱遲掀開被子想下床來,嚇得她嘴裡「哎」了一連串,「哎哎哎你別亂動啊!你可是從胸口取了顆鋼珠出來!前兩日一直在發熱,剛取出來的時候連你能不能醒過來都不知道。」
鬱遲被按著躺回床上,抿唇,「四爺受傷了。」
「……你怎麼知道呀!少爺說不許告訴你的。」玲瓏小聲問,「不過不是很嚴重,上了點藥養幾天就好了!你不用太擔心,還是得先把自己養好。」
鬱遲應了一聲。
屋裡燭火一跳,鬱遲眼前慢慢又清明許多。
謝玲瓏手裡捏著勺子,青瓷碗上頭冒出來滾燙的霧,被勺子攪散開。沒多一會兒柳蔓香和謝懷風一起回來,謝懷風站在一邊。柳蔓香手頓在半空,又想起來鬱遲摸不清的脈象,皺著眉掀開鬱遲胸前的衣服,「四爺,沒有大礙。」
她說著兩根手指貼上鬱遲額頭,鬱遲唇線繃著,感謝的話卡在嗓子眼裡。柳蔓香不是第一次幫他了,他有心感謝,卻是覺得之前幾日一直拿柳蔓香當敵人,這會兒不太好意思開口,有點丟人。
柳蔓香本就是妖媚長相,眉眼含情,再自持的男子見了也忍不住被她分去點目光,鬱遲從始至終都禮貌地垂著眼。柳蔓香輕聲笑了一下,似乎明白鬱遲在想什麼,「鬱少俠不必多言。」
她說完便轉身,向謝懷風福了福身子,「四爺,沒什麼事蔓香就下去了,鬱少俠需靜養幾日,不會出大岔子。」
「玲瓏,送香姐回去。」
「啊?」玲瓏手裡勺子一頓,一時沒明白柳蔓香怎麼還需要送,她看一眼床上的鬱遲,又看一眼自家少爺,竟然福至心靈懂了他倆需要單獨相處一會兒。她忙不迭擱了勺子,「好嘞!少爺,這碗粥喝不喝都行,但烏雞湯是柳姐姐教人熬的,補氣血的!」
「知道了。」
兩扇門又重新合上。
謝懷風臨著桌子,把烏雞湯端在手裡,先是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勺嘗了嘗溫度味道,然後才一撩衣擺坐到床邊。
「四爺!你受傷了,我自己來……」
「張嘴。」
……鬱遲乾嚥了口口水,雙唇因為缺水緊緊黏在一起,張嘴的動作顯得格外不便。謝懷風舉著勺子靜靜地等,等他乖乖張了嘴才把勺子送進去一點。
鬱遲偷看謝懷風的表情。謝懷風平時多半是嘴邊含著點笑意的,教人總分不清他說的話到底是玩笑還是真心,真真的一位風流公子做派。但這會兒他嘴角規規矩矩地平著,睫毛垂下來認真看勺子裡的雞湯,面無表情地舉到自己嘴邊吹兩下,再送到鬱遲嘴邊。
他喝了三口就實在喝不下了,急著想說點什麼,謝懷風的態度讓他很焦躁。謝懷風是生氣了嗎,為了什麼生氣?或者是覺得他很麻煩,自己確實很麻煩,一路上耽擱了他不少事,現在又得養好幾日的傷。
鬱遲想到這裡,急忙借著養傷的事開口。
「四爺,您和柳家主玲瓏先行啟程,我養好了傷再……我,我還能回落日山莊嗎?」
謝懷風像是沒聽見一般,一雙眸裡沉著濃濃的黑,「把雞湯喝了,你三日沒吃東西了。」
鬱遲咬了下唇,乾裂的嘴唇頓時裂了一條口子,滲出來一道血痕。他張嘴,和著血把一勺雞湯嚥下去。
「四爺……你別不說話,我知道我犯蠢,沒有謝玲瓏討人喜歡,也沒有柳家主瞭解你。只做些多餘的蠢事,絕命谷也是,這次也是。」鬱遲滾了一顆淚下來。
他剛醒過來的時候確實很想哭,但是現在真的沒想。
他一點也不想在謝懷風面前哭,嘴裡說著知道自己蠢,一邊繼續做蠢事。只是謝懷風的沉默讓他不安,害怕,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真的不能失去謝懷風,明明已經擁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