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遲根本插不進她的話,只抬手摸自己臉上的軟皮面具,他還從沒有戴整整兩天沒摘下來過,現在有點不太舒適。也可能是因為玲瓏的話讓他心裡泛酸,覺得自己臉上這個面具實在礙事。
「你也忒嚇人了,早說自己中毒了我就不跟你打了。」玲瓏把餛飩推到鬱遲面前,「你去落日山莊找神醫就是為了你身上的毒吧?」
鬱遲下意識看謝懷風,後者捏著瓷勺懶懶地攪碗裡的餛飩,看玲瓏的反應還不知道他是誰。鬱遲抿唇,答道:「在下身中奇毒,若找不到神醫,活不到年關。」
「哎呀!那你……我家少爺這個恩嘛,明年再報也無妨,還是你的性命更重要呀!」玲瓏大驚,忙偏頭去看謝懷風,催他把請柬趕緊拿出來。
謝懷風一個餛飩送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嚼,好像聽不見兩人交談一般。
鬱遲當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想起來昨日謝懷風遞請柬時隨口胡謅出來的理由。他本想拒絕,但見了謝懷風的樣子,又想看看他會說什麼。
小餛飩把桌面上蒸得霧氣繚繞,謝懷風眉眼一抬,從懷裡把請柬掏出來,推到鬱遲面前。
「鬱兄,保重身體。」
他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
都說寒毒是天下奇毒,中毒者甚少,更別提解藥一說。說是毒不如說更像蠱,此蠱從孩童時便種下,沒有人能活過十六歲,但鬱遲卻活到了十九歲。他說的只能活到年關是真是假,還是說他身上根本並沒有什麼寒毒,對謝懷風來說都是未知。
為什麼屠慕容,為什麼去落日山莊,是否真是魔教的人。
謝懷風是江湖本身。
所以他不需要聽信江湖傳言,江湖上把夜修羅都傳成了青面獠牙的鬼魅,面前卻是個初出江湖的小子。跟小丫頭比劃兩下便毒發倒地,遜色得很。
特別是他那雙眼珠,有一兩個眼神簡直像搖尾乞憐的小獸。加上剛醒過來時那一個「謝」字,當真是叫出了不得了的悲慟,引得謝懷風差點立時應下。謝懷風都快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什麼時候欠下的情債,認真從記憶裡翻騰了半天,確實沒找到這麼一個類似的人物。
一碗餛飩吃完,玲瓏端著盤子出門,臨走的時候說江南夜色極好,昨日他突然毒發,無暇欣賞,要不今晚出去逛逛。
能和謝懷風一起出去,鬱遲自然應下。
玲瓏轉頭問謝懷風,「少爺,你去嗎?」
謝懷風抱著胳膊,「今晚有約,你陪鬱兄好生玩。」
「哇!大嫂叫我好好看著你,看看你跟哪家小姐私會,被我抓住了吧!鬱遲,咱倆一會兒一起去捉姦!」玲瓏是個自來熟的,鬱遲和他年紀相仿,叫了幾句少俠她就再懶得客套,直呼其名。
鬱遲自然是想去捉姦的。
不對,鬱遲自然是……很想知道謝懷風要見誰的。是有私事嗎?還是……有私情?但他知道玲瓏的邀請只是一句玩笑話,他不可能真的跟著去捉姦。
他話說得違心,以為自己偽裝得足夠,但還是被謝懷風看出了悶悶不樂。
「那便不打擾……馮兄雅興了。」
謝懷風心中一凜:不會真是情債吧。
作者有話說:
其實是一篇美食文來的(誤
第4章 龍井春
江南正是茶季。
第一批明前龍井這個時間約摸已經開始採了。
謝懷風在江邊站了會兒,江南入夜後再不復白天魚米水鄉的閒適,江上花船一艘連著一艘,歌舞樂聲順著江風往岸上飄。
其中有一艘最是扎眼,旁邊的花船同他相比似麻雀見鷹。上層建築兩層之高,燈火通明,上下點綴滿雕花繁複的燈籠,把漆黑的江面都映出一塊黃來,甲板上幾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