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縫望進去,屋裡的陳設一點沒改變,眼前的男人直勾勾地望著他,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楊悅?」他不可置信的輕輕喊著他的名。緊接著他伸長了手想要給他一個擁抱。
可楊悅眼底閃過幾絲驚慌,他往後退了幾步,連忙彎下腰朝自己父親鞠了一個躬:「抱歉讓您擔心了。」一個重逢的擁抱被他避重就輕,他語調客氣,舉止得體:「這麼多年都沒有盡孝道。」
「趕緊進來。」他父親讓開了位置,催促他進門,一面朝裡面喊:「孩子回來了。」
楊悅走進了家門,沒幾句話的時間他背上已全是汗。
上官願跟在他身後向他父親打了聲招呼,楊父沒多說什麼,心裡也猜得到楊悅願意回家跟上官願大有關係,因此第一印象就不討厭他。
是什麼讓一直聽話的孩子在那一刻情緒潰堤,甚至殺紅了眼想赤手空拳殺了自己的父親?
楊悅離家以後,被留下的雙親也反省了許多。
可再多反省也彌補不了早已造成的傷害,如今兒子回來了,看著他們的眼神卻是那般疏離。
不僅害怕他們靠近,也不願意讓他們接近上官願。
雖然在飯桌上他神色自然的說著自己現在的生活,也做到了對父母應有的噓寒問暖,可無論怎麼看他,他都像隔著一層只能隱約透出形狀的毛玻璃,他不過34歲,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比不在的時間還短暫。
上官願望向了身旁的楊悅,只見他嘴角帶著笑,對於父母的問話皆是侃侃而談,可桌子底下他倆十指緊扣,楊悅用力地指節都有些泛白,手心裡的汗流不止。
惡夢一般的五個小時過去,期間楊悅的笑容一瞬沒離開他的臉,他告別了父母,在門前與他們擁抱。
父母一路送到了車窗邊,叮囑他一定要再回來,楊悅連聲答應,幾番流連不捨、離情依依以後,楊悅的父母才揮揮手,讓他們路上小心。
楊悅仍是笑著答允,離開時卻重踩了油門,留下了滿地倉皇逃生的痕跡。
車子開得很急,把楊悅的家甩得遠遠的,他彷彿驚魂未定,很難想像這樣的傢伙方才竟是一臉從容。
「要是他倆能稍微把房子的擺設或格局改變一下,也許會舒服些……」楊悅停下了車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今天的表現糟透了。簡直像刻意回來刁難他們一樣。彰顯我沒有他們過得多麼好、彰顯我多麼排斥他們的接近。」
上官願搖搖頭:「我覺得你很棒了。在那樣滿是回憶的房子裡還能這樣真的很棒。」
父母因為思念孩子所以儘量避免改動有他存在的曾經,可卻沒想那樣歷歷在目的過去才是楊悅不斷逃避,不願面對的現實。
哪怕多添置幾樣傢俱,也許都能讓他舒服些。
他在房子的每個角落都被傷害過,他也許連一瞥牆上的照片都會感到不適,可他卻還是能面對那一切坐在桌前,並且談笑自如。
上官願是真的覺得他很厲害。
「是嗎?」楊悅問道,沒等上官願回答便又道:「我整件衣服都溼了。操你都不會出這麼多汗。」
「你正經一點啦!」上官願笑了出來,不過都能不正經了,楊悅大概沒什麼事。
「渾身冷汗,他們都老了,我也變得這麼強壯,可我居然還是怕他打我。不過這是第一次,難免比較難。」他喃喃道。
上官願愣了愣:「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楊悅點點頭:「每個人都有一對和別人不一樣的父母。獨特唯一,再厭惡也不可避免的會在自己身上找到與他們相似的痕跡。即使身為棄嬰,也依舊會頂著一張父母融合的臉。血緣一輩子也無法抹滅。即使留下傷痛,我也依舊生而父母養,勇敢一點一切都會變好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