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琉璃,美得驚心的同時也讓人感覺十分脆弱。
江燕如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只是還沒想出合適的話就被他的聲音打斷。
“是我殺的。”蕭恕目視著前方,聲音果斷,彷彿斬斷繩索,墜下了金器,砸在地面的那一聲響。
江燕如愕然大驚,手指下意識就鬆開,蕭恕卻猛然反裹住她的手,不讓她可以退卻。
“當年我全家被人緝捕,是家中死衛拼死相救,才讓我和妹妹僥倖從監牢裡逃了出來,從此四處躲避追兵。妹妹她身上帶著很嚴重的病,從前在家中的時候,千金萬金的湯藥才能吊著她的一縷魂,我救不了她,她在我懷裡很痛苦。”
蕭恕閉了閉眼,即便現在已經堅韌不拔的人也忘記不了當初那種絕望的心情,“我用刀割斷了她的喉嚨,可是她並沒有馬上死去。”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只有刺穿心臟才是最快解脫的方式,她連死也痛苦地掙扎了許久。”
聽到這裡,江燕如的手指變得比他的還要冰冷。
如果按照推算,他那時候才七歲。
七歲的孩子一個人帶著妹妹逃亡到這裡,還要忍著痛苦解脫重病的妹妹……
這是江燕如無法想象的事。
而且——
江旭說過,舉報蕭恕父親的人是她爹。
江燕如的心一分一分涼了下去。
蕭恕是知道這一切,才把她從蜀城帶過來嗎?
細雨從樹冠的縫隙裡飄落,沾溼了兩人的臉,絲絲冰涼帶來了寒意。
江燕如不知所措地抬起小臉,張口欲喊,卻又很迷茫:“哥、蕭恕……”
蕭恕鬆開她的手,勾住她的腰,把她又往那樹下帶近了幾步。
“雖然我不想這麼快讓你決定,既然他們已經把手伸到了我身邊。”蕭恕低頭在她發端輕嗅,彷彿還在聞那股已經不存在的幽香,“阿如,你選吧。”
“——我等不了了。”
蕭恕輕言慢語卻語調冰冷,比雨絲的溫度還要低。
要麼,以死來斬斷過往。
要麼,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一切。
家產 你不願意要我的錢?
江燕如在逐漸轉密的雨珠中瑟瑟發抖。
她很迷茫, 腦海就像是被雨霧籠罩的山林,白茫茫一片。
蕭恕向來是輕狂傲慢的,是不羈恣肆的,江燕如還從沒有見過他臉上露出這樣嚴肅的神情。
他雖然說著‘我等不來’, 可是在他話音落下後, 兩人已經這般在原地僵持了很久很久, 久到江燕如都感覺自己的腿僵硬得開始顫抖。
江燕如固然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內心還有太多的惶恐與不安。
她揚起臉, 杏眼微聳,被雨溼潤的眼珠黑得像是濃墨染開的墨丸。
“那……能不能告訴我, 究竟和我爹是怎麼一回事?”
江旭的話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她緊張地看著蕭恕, 盯著他清冷的雙眼。
七拼八湊中,江燕如隱約能猜出一些。
若不是家裡遭逢大變,當年才七歲的蕭恕也不會被她爹千里迢迢帶回來蜀城, 他的臉上也不會留下那種屈辱的印記。
可若是蕭恕的父親真有大錯, 是罪有應得,爹既然是為皇帝辦事, 又為什麼單單會把他帶回來。
甚至不惜拋下即將臨產的愛人。
這難道不奇怪?
“看來江旭還是多嘴告訴了你一些東西。”
蕭恕會猜到江旭頭上其實也很容易,因為早就在金陵城留意到了他的行蹤。
畢竟師出同門,他們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 就包括如何掩蓋蹤跡, 怎麼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