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盯著江燕如一動不動的背影,從她頭上支稜出來的幾根頭髮絲裡都能看出僵硬。
“你還在這裡幹嘛?”
他的嗓音還不如下午時和善,帶著一股被人倒欠幾百兩錢的不爽。
江燕如聽出他的暗示本該火速跑走,但是她實在沒辦法拒絕食物誘人的香味。
她捏著推盤,遽然轉身,冷不丁把蕭恕還驚得倒退一步。
江燕如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都忍不住小臉憋得通紅。
蕭恕剛剛沐浴完,身上穿得鬆鬆垮垮,月白色單衣的領口還敞開著,活像他敞亮的大門叫囂著來看啊!來看啊!敢看挖掉你雙眼。
江燕如被自己的臆想嚇得一咯噔,把眼睛慌忙移開,落在他同樣鬆垮的衣帶上。
只是剛剛那一撇映進腦海裡的‘春光’揮之不去。
江燕如又羞又惱。
蕭恕又仰頭灌下一口酒,垂眼就見江燕如緋紅的雙頰,蹙起眉忽然道:“說話,別杵在我這裡學鵪鶉。”
江燕如被嚇得一個激靈抬起頭,對上蕭恕那雙深沉無光的黑眸,舌頭猶如打了結一般:“我、我……”
蕭恕兇巴巴的語氣把江燕如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點信心又敲得個稀碎。
她垮下小臉,眼淚又在眼眶裡晃盪:“我……”
誰知才開口吐出一條字,肚子就迫不及待一聲咕嚕,倒是替她把話生動形象地表達。
江燕如臉上的紅霞,剎那就蔓延到了耳尖。
蕭恕挑起眉,終於明白是什麼讓這隻紅眼兔子視死如歸,原來是餓了。
他晃了晃酒壺,將兩腿交叉立在門邊,像是看見一隻抱著鍋蓋準備跳進鍋的兔子,聲音都帶著一些蠱惑:“餓了?”
江燕如捂著肚子虛弱道:“哥哥……我能不能吃點東西……”
蕭恕目不轉睛盯了江燕如片刻,終於讓開身體,“進來。”
江燕如眼睛一亮,毫不遲疑提裙跨進門。
這間正屋明顯比放雜物的西廂房更精緻舒適。
看得出原本這座府邸出自權貴豪門之手,用材用料無不奢侈貴重,即便是一處並不常用的院落都用了最上等的材料,寸金木鋪地,琉璃宮燈高懸,又有十二扇古籍典故人物畫像的紫檀雙面繡屏風分割開內外兩室。
江燕如跟著蕭恕來到桌邊。
這張黃花梨嵌螺鈿圓桌上擺滿大魚大肉不說,還有這個時節少見的鮮果,這些恐怕只有地方上供中宮才有的罕見之物,堂而皇之擺在了蕭恕平平無奇的晚膳中。
江燕如雖然感到吃驚,但是她的嘴此刻只想用來吃飯,並不想用來找事。
但是她還是不由感嘆,這餐晚膳的分量看起來這桌子坐滿人都不可能吃得完,蕭恕的胃是無底深淵?!
蕭恕用腿勾過一張鼓墩,提著酒壺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光看著就能飽?早知道也不必讓你進來,擱外面看著就……”
“謝謝哥哥!”
雖然他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但是江燕如看在這一桌熱騰騰、香噴噴的大餐的面子上還是大為感動,不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也打斷了他叨叨不休的話。
蕭恕的眸光被桌子上搖曳的燭火照得忽明忽暗,像是裡面也有一簇搖晃的火苗。
而這火苗的中心則是江燕如那張忽綻的笑臉。
江燕如本就生得明豔動人,眉彎眼笑的時候就彷彿天地下沒有什麼煩心事。
兩枚小小的酒窩微陷,帶出一抹甜美,像比酒還醇厚……讓人上頭。
小時候江家那些個子弟都喜歡她,因為江燕如生得玉雪精緻,笑起來更是嬌憨可愛,常常還有人為了誰能逗得如妹妹笑上一笑而爭破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