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閒想,他已經長出了觸角,現在也接納了自己是蟲子的身份,應該很快就會蛻變的。
等到蛻變了就好了。
季閒用這句雷安之前常說的話來安慰自己,然後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也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一會,季閒睡著了。
睡夢中的意識驅使,卷著季北辰腦袋的觸角統統挪到了季北辰的脖子上,劃地盤似的卷著季北辰脖子上的項圈,特別是在&ldo;季閒&rdo;兩個字的地方,裡三層外三層地卷著。
季北辰的眼皮輕輕掀開一條縫,不用看也感覺到了脖子上的動靜。
他笑了一聲,然後伸手把季閒的頭扒到自己的懷裡,又繼續閉目養神。
…
墓園。
王的車隊離開後,馬紹爾單獨留下了一輛車,說是一會有用。
很快,墓園前面只剩下了他一人一車。
馬紹爾見狀,轉身快速跑回了森林中,沒一會,兩個人影從森林裡緩慢地走了出來。
一個是馬紹爾,一個卻是一個老人。
他真的太老了,頭髮黃白一片,身體佝僂著打不直,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發抖,即使有馬紹爾扶著,他也踉蹌著完全沒有平衡的模樣。
最奇怪的是,他渾身只裹著一件蟲侍的制服臺套‐‐是馬紹爾身上脫下來的‐‐很明顯的看出來,他並沒有翅膀。
&ldo;雷安大人,您慢點。&rdo;
馬紹爾說話的聲音很輕,哽咽著。
他扶著的耋耄老人正是雷安,但卻陌生得讓他心裡十分難過。
他感覺到扶著的不像是一個蟲侍的身體,而是一把乾柴;他感覺到雷安走路的力量很輕,像是一輛快要散架的車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他還知道雷安的感知也退化,他剛才說的那一聲甚至雷安都可能沒聽到。
&ldo;衰老&rdo;,馬紹爾第一次觸控到了這個詞的實體。
短短一段路,馬紹爾扶著雷安走了十來分鐘,才到了車前。
他想要把雷安扶進副駕駛,但雷安拒絕了。
&ldo;雷安大人?&rdo;
馬紹爾不解。
雷安站在車前,不得已伸手扶住了車前蓋,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語速緩慢地開了口。
&ldo;就在這吧,這片墓園,這個屍坑,才是我該耗盡生命的地方。&rdo;
&ldo;雷安大人。&rdo;
馬紹爾不同意,&ldo;這裡太荒涼了,您現在……&rdo;
雷安轉過頭來‐‐他實在是太老了,臉上的面板已經掛不住,皺巴巴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ldo;我現在,太老了。&rdo;
他幫馬紹爾說完了沒說出的話。
馬紹爾看著這樣的雷安,感覺自己的複眼滾燙,如果可以流淚,他一定淚流滿面了。
&ldo;對不起,雷安大人。&rdo;
他單膝跪在雷安的跟前,不停地道歉,但是卻也說不出理由來‐‐因為他知道,即使再來一次,他依舊會求季北辰救雷安。
可是這樣的活,真的比烈火中的死更好嗎?
如季北辰問的那樣‐‐雷安真的想活嗎?
雷安知道馬紹爾在想什麼,他搖搖頭,說:&ldo;這是我應該受的。&rdo;
他比馬紹爾更能感覺到自己的蒼老,一個小時前他還是三十出頭正值盛年的人,一個小時後,他卻是隻有半年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