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串烤肉,遞給了段怡。
段怡接過之後,手用力一擲,那羊肉串兒像是一支離弦的利箭,朝著上山的地方飛去。
知路的驚呼聲還未出口,崔子更便從那陰影處走了出來,他的左手提著一個荷葉包,右手拽著一罈子酒,手空不出來,便用嘴叼住了段怡投過去的羊肉串兒。
“荷葉雞?桂花釀?你倒是會饞我家老祖宗”,段怡說著,接過崔子更手中的吃食,毫不客氣地開啟了那罈子酒,倒了兩碗,將其中一碗,推到了崔子更面前。
崔子更坐了下來,“你的鼻子倒是靈,狗見了你都要自愧不如。某本打算送給即將見面之人。”
他說著,咬了一口那羊肉串兒,一股帶著蜂糖香的辛辣味兒衝刺著他整個鼻腔,差點兒沒有將他給送走。
他強忍了吞了下去,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方才壓下去了那古怪的味道。
“為何又甜又辣?”崔子更無語道,“狗都不吃。”
段怡挑了挑眉,“狗剛才不是吃了麼?不是要送給即將見面之人麼?你怎麼自己也喝了起來?虛情假意的人啊。差點忘記告訴你,老鬼他吃素的,不飲酒。”
崔子更將那羊肉串兒擱在了桌面上,站了起身,將知路趕到了一旁去,拿起刷子,十分嫻熟的烤起肉來,不一會兒功夫,整座墳山上頭,都飄散著一股子肉香味兒。
知路驚撥出聲,“同樣是手,同樣是調料,怎地燒出來的味兒這般不同?”
崔子更將那串兒翻了一個面,刷了一遍,冷冷地說道,“因為有的人的手是手,有的人的手是蹄子,自然是有天壤之別。”
段怡瞧著氣鼓鼓的知路,噗呲一下笑了出聲。
崔子更手腳麻利,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烤好了一捧串兒,他做了下來,拿起其中一串啃了起來,直到全部吃完了,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先前段怡給他的那串味道古怪東西的威力,不亞於謀殺。
段怡不客氣的拿起串兒,分了一些給知路同知橋,然後方才愉快的啃了起來。
崔子更這廝樣樣都不好,倒是有一樣甚得她心,這廚藝好得想讓人將他帶回去,關在小廚房裡,一日做飯四十次。
待酒足飯飽,段怡看了看天色,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走罷,帶你看看什麼是不夜城。”
她說著,給了知橋知路一個眼神,領著崔子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錦城不是京城,卻也是京城。貴族們聚居在一片兒,平頭百姓在另外一片兒,還有一群無根之人,在夾縫中求生,三教九流之人居於一隅,像是蜂巢裡的工蜂。”
段怡說著,又是一頓,想著崔子更未必知曉工蜂蜂后之事,又解釋道,“在蜂的世界裡,分為工蜂同蜂后。工蜂密密麻麻的,採花釀蜜的,同大周百姓一般,忙碌一生一無所獲。”
“蜂后則是負責繁衍子嗣……你不知道,蜂巢的結構十分的玄妙……”
崔子更認真聽著,看著段怡一張一合的嘴巴,有些出神。
段怡說起這些時候,神采風揚的,同她平日的樣子截然不同,她的腦袋裡彷彿有許多奇思妙想,說著說著,便恨不得就地刨出一根樹來,想要復刻出一個蜂巢來。
“你很喜歡蓋房子麼?”崔子更不自覺的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想著,又補充道,“上回聽三皇子陳銘這麼說。他捏泥巴,你蓋房子,是挺般配的,像工蜂一樣,辛勞一輩子,到了不光蓋好了陵墓,就連陪葬的兵馬俑都捏好了。”
段怡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我倒是覺得,你同他更般配。”
“他捏出各種美人兒端盤子,你便把做好的菜直接擱在上頭,這樣你們吃頓飯都吃出了紂王的味道,豈不是絕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