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說著,擦掉了骷髏人身上最後一點灰,戀戀不捨的站直了身子。
姚氏瞧著,在心中嘆了口氣,又有些鬱結起來。
若不是……池時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應該生在那香的美的堆裡,何至於現如今,偏生往那臭的死的中間去?
風停了,那陰濛濛的天,好似更高遠了一些,池時仰了仰頭,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一個翻身,坐上了小毛驢兒。
永州這等窮鄉僻壤之地,騎馬之人甚少,多半都是騎驢的。
門房一瞧,忙拿了把油紙傘來,恭敬的遞了過來,“九公子,下雪了。怎麼不見久樂跟著?”久樂是池時的小廝,平日裡很是機靈。
池時接過了油紙傘,“今兒個是他祖母生辰,我叫他家去了。七哥可出門了?”
“一早便出去了,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池時沒有多問,怕了拍驢屁股,慢悠悠的朝著杏花樓行去,她的臉被油紙傘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叫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事實上,池時這個人,慣常都是沒有太多表情的。
就連上輩子,在犯罪現場,被人戳了個透心涼,她依舊是毫無波瀾,只想著兇手一刀斃命,絕非是尋常之輩,應該是受訓之人,當時他們偵查的方向,完全錯誤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鼎鼎大名的女法醫,成了為祐海縣池家新出生的小娘子,一個被當做小郎君養的女仵作。
她正想著,一陣喧譁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快點去快點去,東山的大蟲,叫過路的英雄抓住了,郭屠夫要將那畜生宰了,剝皮去骨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戲,去遲了,就瞧不見了!”
“跑反了跑反了,杏花樓張掌勺,要將這虎烹了,咱們喝不到湯,聞個味兒,也算是強身健體了。”
周遭的人說著,都朝著杏花樓湧去。
祐海縣城並不大,你便是個噴嚏打得響了,指不定都能傳染隔壁鄰居。
池時瞧著,也忍不住拍了拍驢屁股,加快了步伐。
杏花樓前的青石板地上,躺著一隻大蟲,它嘴角流著鮮血,身上的皮毛,卻是沒有半點損毀,可見這打虎英雄,是個厲害的角兒,不用刀不用劍,光是拳頭,便震死了老虎。
這城中之人,池時認了個十有八九。
離那老虎最近的男子,看上去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北風灌進他的袖袍裡,鼓鼓地,像是要將他吹飛了去。
他的臉白得像是一張紙一般,感受到了池時的視線,他看將過來,微微一笑。明明還下著雪,池時卻莫名的覺得,好似周遭的花,都要開了。
這個人,她不認得,應該就是鄉親們口中的“過路的打虎英雄”了。
雖然這個英雄看上去,老虎吹口氣,他就能昇天了。
池時想著,視線一挪,這才發現,在這英雄旁邊,還站著一個黑衣護衛。
就在這眼神交匯之間,郭屠夫已經毫不猶豫的一刀下去,將那大蟲開了膛破了肚,那腹中之物,嘩啦啦的流了出去。
“啊啊!手!手!大蟲吃人啦!吃人啦!快報官!”
池時皺了皺眉頭,在地上的一灘血中,竟是多出了一截人手來。
大蟲死了,不歸她管,但是人死了,她就要管。
池時袍子一撩,“讓讓,池九在此。”
第二章 東山猛虎
池時在這祐海,素有狂名。
她的話音剛落,那人群立馬分出了一條路來,整整齊齊地,像是河神用了那分水訣一般。
她邁開步子,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蹲在了地上,皺著眉頭瞅了瞅了那大蟲肚子裡衝出來的一截骸骨,這是一個完整的手掌,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