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淡淡的審視。
陸長纓將茶杯放下,一本正經的說著來時就想好的說辭,“我爺爺當年有一位情人,就是我奶奶,是我爺爺沒了之後才發現有我的。據我奶奶說,當我曾爺爺人不好,她擔心把我送回去我活不了,就偷偷的養著我。我爺爺把這邊房子的事也告訴了我奶奶,年初奶奶沒了,才告訴我這邊有一套我曾奶奶留下來的房子。”
馮巧巧眼中的審視漸漸散去,只是在聽說這位小姐後人是情人所生的時候,沒忍住恨恨的敲了一下柺杖。
“小少爺他怎麼能有情人呢?小姐她是怎麼沒的,他忘了嗎?果然,跟他爹一個樣,是個沒良心的。明明小時候還是個挺可愛的孩子,就是鬧騰了一點。”
陸長纓輕咳一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如果不會爺爺有了我奶奶,也不會有我,那傅家就真的沒有後人了。”
馮巧巧嘆了口氣,“也是,我倒不是說你奶奶不好,只是當初你爺爺有未婚妻。當年我還經常去你爺爺未婚妻開的酒樓吃飯,是一個很爽利漂亮的女子。不過,也沒有這個緣分就是了。”
說完,她突然咳了起來,並且接二連三一點都停不下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讓老人蜷縮了起來,臉都難受得漲紅了。
陸長纓快步走到老人身邊,將茶杯端到對方面前,“巧奶奶,您怎麼了?”
老人伸手擺了擺,掏出手帕捂著嘴,又咳了幾聲才漸漸停歇。只歇下來後,就彷彿脫了力一般,歪歪的靠在沙發上,輕輕喘著氣。
陸長纓看了眼對方的手帕,上面帶著血跡。
“是嘮病,沒法治了,還好你在我走之前過來了,不然這房子可就永遠都等不到主人了。”
“有藥嗎?上醫院治,肯定有辦法的。”
陸長纓肯定的說道,無論是她以前伺候自己母親的情誼,還是這麼多年都守著這棟房子的堅持,他都沒辦法看著對方因為嘮病沒了。
“哪有錢上醫院啊,這病吃藥也是個無底洞,我年紀也大了,你來了就把房子給你,我安安心心到下面找我媽再去看看小姐,還得去罵小少爺。”
馮巧巧看著琉璃窗臺,她自小就在這房子里長大,跟著小姐去了北方,小姐沒了以後又帶著對方的骨灰回來。這雖然不是她的房子,可她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她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在空等,明知道小少爺沒了,傅家哪裡還有什麼後人。
誰知道,她居然等到了。
她收回視線,看著陸長纓隱忍的臉色,眼眸越發的柔和,“我現在啊,也不想上醫院,也不想吃藥,就想吃廖家酒樓做的脆皮銀魚和清湯豆腐花。你不知道吧,我是蘇城人,你爺爺那位未婚妻,每個月月末,就會在門口派送清湯豆腐花,那口味,跟我娘在我小時候帶我回蘇城吃過的一模一樣,我還記得呢,熱騰騰的豆腐花,淋上他們酒樓自己做的醬油,再撒上蝦米和大蒜花,整條街都是端著碗吃豆腐花的人,那場面,可太熱鬧了。只可惜,她人走了,我就再也沒吃到了。”
陸長纓眨了眨眼睛,牙關處的肌肉抖動了下,他輕聲對面前的老人說道:“那我讓人給您做了端過來,您嚐嚐,要還是那個味道的話,咱就上醫院治病怎麼樣?”
馮巧巧輕笑一聲,扯了扯嘴角,“那廖家酒樓都沒了,怎麼可能還有那味道,蘇城賣豆腐花的小販也都不讓賣了,這還上哪找去啊,別折騰了。沒準等我下去了,能碰到你爺爺的未婚妻,那廖家小姐在下面又開起了廖家酒樓,或許願意給我這位老食客盛上一碗呢!”
陸長纓站起來,高壯的身體將窗臺都擋住了,他低頭看了眼側躺著的老人,沉聲說道:“您等等我,明早,明早肯定將清湯豆腐花和脆皮銀魚給您送過來。您吃了覺得味道對,那就隨我上醫院看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