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顧家的仇怨,非生死不能解。”
顧甚微說著,目光灼灼地盯著樓叔看。
比起三年前,他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頭上的白頭髮變多了,臉上都不知道何時生出了老者獨有的斑點。
“樓叔從前看顧的情誼,父親與我都銘記於心,是因為我父親的事情,所以顧家才讓你做了門房麼?”
從前顧樓是顧家的大管家,深得顧老爺子信任,如今看來他在府中的地位那是一落千丈了。
顧樓搖了搖頭,他看著顧甚微,輕輕地笑了笑,同顧甚微記憶中一般和藹可親。
“不說這個,我無妨。顧家一路向北,我這種官話都說不好的南蠻子,已經不合時宜了。那日姑娘勸我回嶽州去,我已經請辭了,等看著清姑娘出嫁,我就要走了。”
“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顧家底蘊淺薄,哪裡來的那麼多幾代相傳的家生子?
府中的第一批老人,那多半都是從前的同鄉,顧樓在年幼之時同顧老爺子那也是穿過同一條開襠褲的好兄弟。
只不過時過境遷,有些人早就不記得來時之路了。
顧甚微心中唏噓,但想著顧樓不能出來太久,輕嘆了一口氣,直接問出了來意。
“樓叔,我長話短說,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她說著,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按捺住了心中的殺意,“當日我小弟夭折,我趕到府上的時候,並未瞧見他的模樣。後來我問祖母,她說早夭的孩子不能葬進祖墳。”
“按照家鄉的習俗,讓您抱出去以翁棺相葬。當時那接生的郎中可有說什麼?”
她回來的時候風塵僕僕的,進澄明院的時候,院中已經開始掛白幡了。顧老夫人見著她來,便抱著她失聲痛哭。她當時心頭髮沉,手中的包袱都掉落在了地上。
然後立即衝進了產房中去,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還有艾草煙熏火燎的味道。
母親慘白著一張臉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她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換上了她瞧著眼生並且不是特別合身的睡衣。她那一瞬間如遭雷擊,壓根兒不敢相信能夠徒手打虎的女俠左棠,會這麼了無生氣的躺在了床榻上。
當時祖母在她耳邊不停的唸叨,“好孩子,你快哭啊!你若是不哭,你母親下輩子投胎是要做啞巴的!”
她哭不出來,死死地跪在那裡。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相信這是事實的時候,才想起問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
顧甚微想著,不等顧樓回答,又繼續追問道,“我小弟看上去有沒有什麼怪異之處?”
顧樓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顧甚微會問這個問題。
他有些詫異地搖了搖頭,“怪異之處?小郎君的確是我去安葬的,但我也沒有瞧見他是什麼模樣。”
“當日左娘子瞧著不大好了,血流不止不說,孩子也一直都生不下來。我在院中候著,主君突然讓我去請郎中來,還說湯太醫是婦科聖手,若是請得他來,一定母子平安,他還親筆寫了拜帖。”
“我拿著之後不敢停,快馬加鞭的就趕了過去。但是湯太醫並不在家中,湯家人說宮中的蘇貴妃懷胎十月要生產,湯太醫已經在宮中待了兩個月未曾歸家了。”
“我當時不知如何是好,正準備去平安堂請旁的郎中來瞧,卻是不想在門口遇到了湯家兄弟。他們風塵僕僕的,聽聞是剛剛才回汴京城,早前幾日去採藥去了。”
顧甚微認真的聽著,嗤笑一聲。
原來如此,她就說如果顧家人有心要害她母親一屍兩命,為什麼又那般好心去湯家請人來瞧。
他們就不心虛麼?
搞了半日,原來是那家人故技重施!明明知曉湯家並無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