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該有的禮儀舉止,腦海中只剩慈愛的祖父,上輩子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的祖父!
視線變得模糊,她不管不顧,一路從廳堂朝外跑去。
殷墉騎馬回來的,風塵僕僕,才繞過影壁,就見久別的小孫女一手提著裙襬,一手抹著眼睛,朝他奔來。
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頭,殷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穩身形,張開雙臂,將不知為何哭成淚人的小孫女抱入懷中。
“祖父!”
“哎哎,祖父在呢,阿蕙不哭。”
殷墉的衣襟都被殷蕙哭溼了。
德叔將無關的下人都打發走了,殷墉也用眼神示意愣在旁邊的趙氏娘仨先退下。
趙氏不敢違背公爹的意思,揣著一肚子疑惑,帶著殷蓉、殷閬先行告退。
殷墉這才看向金盞:“你們在府裡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金盞也沒想到主子會哭得這麼傷心,絞盡腦汁回憶一番,她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府裡一切都好,早上夫人出發時還高高興興地打扮呢。”
雖然燕王府裡沒有殷家自在,但也不至於害夫人哭成這樣吧?肯定是有別的什麼理由。
“祖父,我沒事,就是太久沒見您了,想的慌。”
終於將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委屈與想念都哭出來了,殷蕙拿出帕子擦擦眼睛,一邊擦一邊從祖父懷裡退了出來。
殷墉總算能夠細細端詳自己的小孫女了,就見她除了鼻尖哭得通紅,人也比出嫁的時候瘦了。
過得不舒心才會瘦,光這一面,殷墉心裡便犯起疼來。
走南闖北了一輩子,他很清楚女子高嫁未必是幸事,尤其是燕王府與自家,行事做派上簡直是天壤之別,只是當年燕王以結親之名暗示他主動獻銀替朝廷籌集軍需,殷墉無法拒絕,拒絕了,等待殷家的便是燕王的另一種取銀手段,自古富商,又有幾個能在皇權下得以善終?
朝廷不缺銀子還好,缺銀子了,最先盯上的就是富商貪官。
不過,殷墉安排小孫女嫁過去,還是藏了私心。
同住在平城,燕王對殷家的情況瞭如指掌,殷墉對燕王的五個兒子亦有所瞭解。當年燕王派人來商議婚事,世子爺、二爺都已成親,四爺五爺年紀還小,只有三爺魏曕正當適婚之年。魏曕其人,殷墉曾遠遠見過幾面,長得俊又沉穩,的確是個好夫婿人選。
這樣的好兒郎,殷墉自然要留給他最疼愛的小孫女,小孫女過於美貌,也只有嫁給皇孫,將來才不會在失去祖父的庇佑後被人欺負。
可惜想得再好,過日子又豈是嘴上說說心裡想想那麼簡單,在他眼裡還是孩子的小孫女,突然去到一個陌生又規矩森嚴的地方,不知該有多怕,該有多慌。
“阿蕙,這次回來能待多久?”殷墉有很多話想問小孫女,先打聽時間問題。
殷蕙放下帕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祖父,笑了出來:“吃完午飯還能再陪您待一會兒呢。”
殷墉放下心來,笑道:“好了,先進去洗洗臉,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小時候每次殷蕙哭,祖父都喜歡叫她小花貓。
殷蕙也喜歡做祖父身邊的小花貓。
她依賴地挽住祖父的胳膊,祖孫倆依偎著去了殷墉的書房。
金盞熟門熟路地端了一盆溫水來,伺候殷蕙將臉擦乾淨,殷墉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好像要將之前少看的都補回來一樣。
殷蕙也抓緊所有時間看著自己的祖父。
祖父今年五十七歲了,經常打拳健身,身子骨很是硬朗,頭髮也還烏黑烏黑的,不見一絲白髮。
上輩子,殷蕙曾經以為祖父能長命百歲,沒想到就在祖父六十那年春天,在南下進貨的路上,遭遇變故,橫死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