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裡,跟著他蹲了下來。那雙淺淡的眼也進入了我的視線,就那麼帶著點狠、帶著點笑地盯著我,薄唇微啟,但,你也知道,我能讓你爬不過去。
他聲音很慢,近似於某種危險的警告。
那就把輪椅還給我。我一手抵著床頭櫃,一手攥在床墊的邊緣,費力穩住搖晃下墜的身子。
沒有輪椅。陸召一點都不掩藏地說,今晚只有我陸召。
我冷笑一聲,陸總是不知道我有多麻煩麼?需要我
知道。四個小時起一次床,翻一次身。他握著我的腳踝將我無法自控的腿往上提,自己則單膝著地,讓我赤腳踩在他的大腿上。
我霎時想到了他沒有睡的 、踩雷
就像陸召說的,這一晚我都沒能聯絡上洛丘河拿回輪椅。但我也實在沒有力氣扛著發燒和陸召你來我往,便索性當他是個工具人。
所以後半夜我短暫地因為這具身體,向陸召妥協了。陸召向來聰明,知道拿捏著我的分寸,並不過多越界。
我們算得上是相安無事。
第二日,洛丘河頂著一張疲憊不堪的臉推著我的輪椅敲門而入。
裴、裴老師。洛丘河顫顫巍巍開口。
我知道這事是陸召吩咐的,洛丘河不過是個出來頂鍋的,我沒這麼不講道理往他身上發洩。
過來扶我下。我發了一夜的燒,身上有些綿軟無力。
陸召抱手站在那,神色很淡:嘖,修然,同床共枕一夜,你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這會兒找洛丘河幫忙,都不找我?
我假裝沒聽到,看洛丘河一臉不知所措,索性一把將他拽下來,勾住了他的脖子,麻煩了陸總一夜,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再勞您大駕。畢竟我們沒什麼關係,欠太多人情我怕還不上。
行吧。陸召深吸一口氣,兩手往兜裡一插,洛丘河,你負責帶他下來吃早飯。
好的陸總。洛丘河皺著一張臉應承下來。等陸召走後,他半蹲在我邊上說著對不起,裴老師,我昨天
我瞥了他一眼,怎麼?給我輪椅守夜守了一晚?
洛丘河連忙用指關節抵著自己眼下的青色,心累一般地嘆了口氣。
我點了下他的肩,別跟金毛一樣蹲我邊上。不怪你。
洛丘河如釋重負一般說了句謝謝。
回程的一路,與來時一樣。
陸召垂眸看著被他抱在懷裡的我,表情有些微妙:嘶修然,你忽然這麼乖乖就範,我都有些沒底了。
我冷笑一聲,陸總可真難伺候。
那倒沒有。陸召道,我就是怕你想到對付我的方法,是順著我。這般順心順意讓我無處下手。
很顯然,我就是這般想的。畢竟我曾經自己都是個無賴,最是知道對付無賴就兩條路,一、比無賴更無賴,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此路不通。二、不予理睬,讓無賴自由發揮,我自巍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