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剩下的後半段記憶在哪裡?」
老闆娘抬起眼眸來,看了陸離一眼,沒有說話。
陸離又道,「你方才將我拉出記憶,我應該還有一半沒有看完。」
「那孩子只喝了半盞曇花酒,剩下的一半,她吐了出來,因此我只取到她半段記憶。至於她為何記不起後邊的事情,大致上也是因為酒混亂了她的記憶,她拼湊不出完整的一段,便以為自己全全忘記了。我做事向來敢做更敢當,所以信與不信都隨你。」
陸離聽罷立刻起身,作勢就要離去。
「就要走?」
將要跨出酒肆時,只聽得身後老闆娘懶洋洋地問道。
陸離回身,禮貌性地點點頭。
老闆娘笑了笑,那淚痣竟讓她此刻的表情帶著點哀傷,「我便知道,誰都阻止不了你要做的事情,你一旦達到目的,任是誰,你也不會為了她,耽擱一會兒的……」
不同於往日那樣習慣性的溫柔回應,陸離愣了一愣,似乎在思考老闆娘話語中的深意,爾後他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來,「你怎的這樣容易生氣?我沒有說要離開,明日我會帶著那孩子來見你的。她的記憶既然已經混亂,我便要重鑄,只是我對世人施咒是犯了戒律,」說著他抬起手,長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銀環來,「那時候還需要你護著我。此外,我還需說的是,上古之時,我因職責必需摒棄情yu,但並不是說我是無情之人——如果曇兒有事,我自然會赴湯蹈火。」說罷,一身白衫的男子轉身,緩緩走入鋪子外那昏黃的夕陽光線中去了。
空落落的酒肆裡,老闆娘怔怔地望著門外,直至男子的背影消失,竟還是半天沒動。許久後,她才低下頭去,自嘲地笑了笑,「再回人世時,竟也學了兩手討女人歡心的手段麼?」
那聲「曇兒」已經叫精於人世的她愣神好久了,何況那句「赴湯蹈火」?
第七章 樹莓之約
再回到那間廢棄了的驛站旁時,陸離正巧看見初見從忘川那裡走過來。
此刻初見已經洗乾淨了臉,露出了清秀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膚。雞窩似的頭髮也在洗乾淨後紮成長長的辮子,加上那一身花瓣一樣的鵝黃色襦裙,任誰也想不到這個俏麗的少女就是之前骯裡骯髒的小乞丐。
她懷中抱著一個用一片大翠葉子包裹著的東西,隨著她的走動,葉片上滾落下滴滴晶瑩的水珠來。
或許是怕在水邊濕了裙角,初見將裙角打了個結,赤著一雙腳一蹦一跳地往回走著。她自小一人長大,沒人教她那些煩冗的禮數,見到她陸離後,她也沒想要將裙子放下來,反而更加開心地迎上來。
「陸離,你怎地去了這麼久?」她揚著笑意跑到他跟前,男子挺拔高瘦,初見只得揚起頭來對他說話,她將懷中那葉子送到他鼻尖下,問,「你餓了嗎?我摘了好些果子,好甜,你吃點好不好?」
翠綠葉子裡盛著滿滿的山果,是鮮紅欲滴的樹莓,夾帶著透明的水珠,清香誘人。
然而陸離卻沒有看樹莓,而是轉目看向初見。
這個歷盡挫折的少女,此刻正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眼角彎彎,不含半點憂愁。
陸離竟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片刻前,他還看著這雙眼睛的主人經歷悲苦,那記憶中深深籠罩的哀愁,使他這個闖入者都差點走不出來。
「嗯?你是在發呆麼?」初見看陸離出神,好奇地伸手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白衫男子頓感失態,他又恢復了那面具似的笑容,拈了一顆柔軟的樹莓放進嘴裡,冰涼的觸感在嘴巴里流淌著,帶著春之末尾的清甜味道。
「不知姑娘是否聽說過一個傳說,但凡在深山中看見獨自採摘樹莓的美貌少女,萬萬不可接近,更是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