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嫻顫著唇,回到床榻上睡覺。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房門被敲響。
「額娘,您睡了嗎?」暉兒的聲音傳入屋內。
逸嫻起身披衣,將房內開啟。
「怎麼還沒睡?」
「額娘您快將這紅糖薑湯喝下。已放至溫熱,剛好入口。」
逸嫻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用猜就知道是誰讓暉兒半夜送薑湯。
「額娘不吃嗟來之食,暉兒,我自己會熬。」
「額娘」弘暉見額娘接過那薑湯,重新放回食盒內。
弘暉猶豫片刻,就將額娘攙扶回屋:「額娘您等等兒子,兒子去給您熬薑湯,兒子孝順額娘是天經地義之事。」
弘暉說著,轉身就入廚房開始熬薑湯。
不一會,他就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湯來。
逸嫻將那碗薑湯一飲而盡,正要轉身回屋之時,冷不丁瞧見四爺站在廊下。
她砰的一下,將房門關上。
此刻全然沒了睡意。
不知何時,窗外的雨聲驟停,廊下的燈籠,將一道欣長的身影,朦朦朧朧倒影在窗欞上。
那道挺拔欣長的影子站了一整夜,逸嫻亦睜著眼睛看了一整夜,直到天將破曉之時,那道身影忽然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廚房裡傳來的切菜聲。
逸嫻匆忙起身,坐到梳妝檯發呆,鏡中她的眼睛裡布滿疲憊的血絲,眼下更是烏青。
她只梳了個滿人姑奶奶的辮穗,就這麼素麵朝天的出了屋子。
她開啟後門,來到巷子口尋到一處早市,買了些早點帶回院中。
弘暉正將汗阿瑪親自做的各色早點端到飯桌上,瞧見額娘拎著早點回來,他有些尷尬的看向小廚房。
「方才額娘出去逛了逛,吃了早點,味道還不錯,就買些回來給你們也嘗嘗。」
「額娘,您好歹吃些早膳可好?」
逸嫻堅定的搖搖頭:「額娘吃不下了。」
吃過晚膳之後,逸嫻從暉兒書房裡隨意取來一本雜書,坐在院門口,邊聽著院內朗朗書聲,邊隨手翻閱雜書。
「嗚汪汪汪」身側傳來一陣弱小的犬吠聲,逸嫻捻起一塊肉脯,丟給蜷縮在一團破布上的小黑狗。
她前幾日來的時候,就在門口遇到這小黑狗,她只隨意丟了幾塊骨頭,沒成想昨兒這小傢伙竟然將它的破爛狗窩叼到門口來了。
暉兒驅趕了好幾回,這小狗卻依舊我行我素。
「過來,今後就陪在我身邊可好?」
逸嫻朝著小狗招招手,小傢伙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搖著尾巴衝過來舔著她的手指。
逸嫻抱著小狗入內,親自替它沐浴,這才抱著小狗再次回到門口,竟瞧見小狗的破窩上,站著四爺。
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四爺。
但見他此刻濕漉漉的眼神正盯著她,他眼中帶著祈求。
逸嫻的心尖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以為,他可憐巴巴蜷縮在破狗窩裡,就能像小狗一樣,讓他陪在她身邊嗎?
簡直可笑至極。
逸嫻抱起小狗,抬腳往巷子口走去。
才走到巷口,就見巡邏的兵丁腰間和頂戴上繫著白布。
她正納悶是哪個位高權重的人死了,忽而聽見一旁的衙役在交頭接耳,說大行皇后新喪。
她的腳步頓時剎住。
明知道這是她的結局,明知道他會選擇大清江山,可她此刻從旁人的口中聽到她的死訊,仍是有些難過。
皇后薨逝,他這個當皇帝的,也該回紫禁城了吧。
逸嫻如是想著,可腳下的步伐卻猶如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