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始終是纖細的,不像個男子漢,不是甕聲甕氣的,自己過去還以為弟弟沒有發育成熟,沒有想到,弟弟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弟弟說,不管你在哪裡,都應該回家一次,我給你的賬號打去20萬元錢,你給老爸,我對不起葛家,對不起你們大家,沒有辦法,過去,我始終不敢說我對女孩子不感興趣,現在,在黃炳坤的啟發下,我才完成我的心理轉變,我感謝城市的文明薰陶,感謝城市人。
老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他搶過女兒的手機質問道:二十萬,二十萬你就可以買走我的兒子?買走我葛家的子孫後代了?誰給我傳宗接代?誰誰誰?你賠償我兒子,賠償我孫子,賠償我葛家的子孫後代―――
那邊已經關機了。
老爸忽然趴在炕上,嗚嗚的哭起來。哭得很傷心欲絕。
晚上了,月亮在家鄉顯得特別大,特別圓。要不,人家都說家鄉的月亮大又圓呢,還真是的,過去,還沒注意過。
她的夢裡,也經常出現這個場景,在皎潔的月光下,她和弟弟躺在席子上,聽奶奶,爸爸媽媽講故事,講嫦娥奔月,講吳剛和小白兔的故事。
唉,往事一去不復返了啊。
她又是觸景傷情,不禁淚流滿面。
她開啟面缸,那是個幾十年的老麵缸,到什麼時侯,老爸都會把這個麵缸填滿的,那裡永遠有糧食,有了這個麵缸,一家人永遠不會捱餓。
她舀了一瓢面,給老爸做麵湯。自己很長時間沒做飯了,自己也不會做飯,但是,她知道,老爸喜歡吃麵湯,尤其喜歡吃那種面很硬很硬的麵條。
看見女兒笨手笨腳的樣子,老爸笑起來,說:你啊,讀書人,女博士,哪裡會做啥麵條啊。
葛玉佩說:我一定給你做一碗麵條,明天早晨,你就跟我回去。
老爸搖了搖頭: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裡,俗話說,葉落歸根啊。再說了,我這樣的身板,離死,還早呢。
葛玉佩說:可是,我走了,誰照顧你啊?過去,你年輕,沒事,現在,你都60了,誰照顧你啊。我一個博士生,不可能留在這個村莊啊,這裡沒有適合我的工作啊。
老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女兒的心思。
吃了女兒的麵條,老爸吞吞吐吐的說:他退休後,想呢,去城市,和我的博士生女兒,還有本科生兒子一起去城市享清福。也當一回城市人。可是,我啊,現在主意變了。城市方便,可是,不適合我這樣的農村老人啊,我不喜歡那麼多人,擠在一起,那住房哪面窄,也沒院子,唉―――差點憋死我啊。過去,我還盼望兒子給我娶妻生孫子,可是,如今,我也不想了,我葛家,要絕後了啊―――
葛玉佩不知道如何勸爸爸,她知道,葛嘉駒的事情,對老爸的打擊最大。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葛嘉駒了,現在,只能勸爸爸接受這個事實。
老爸忽然說:我們學校啊,有個老師,也姓葛,也是高中畢業呢,今年50歲了,丈夫死了,我和她―――
葛玉佩明白了,老爸有了黃昏戀。這樣的事情,自己當然支援啊。她高興的說:支援您黃昏戀。老爸。
老爸說:過去,兒女們沒有支援父母黃昏戀的,是因為家產的事情―――如今,葛嘉駒也不可能回家來了,這家產―――你們也沒有用處了。
葛玉佩說:是啊,老爸,我知道,您要真心對待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