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暮雨一點都不詫異於梁悅會在這種時候在自己的面前爆發。她也早就預料到了梁悅會把她所遭遇的一切遷怒於自己。面對著氣憤到極致,似乎下一秒就會衝上來掐死自己的梁悅,聞暮雨笑了。
梁家人活一天,聞暮雨這個沒陪著他們一起遭難的女子就要被他們恨上一天。即使他們沒有想到是聞暮雨挖了坑等著看他們自己往下跳,他們依然會遷怒於不和他們共患難的聞暮雨。在梁家人的思考迴路里,他對你好是恩賜,你對他好是應該的。他漠視你的遭遇那是因為你不值得他重視,你漠視他的遭遇,那便是你沒有身為人的同情心,你恩將仇報,你忘恩負義。梁悅也好,梁玉媛也罷,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梁家的某一個人想報復聞暮雨,想給聞暮雨使絆子好收拾聞暮雨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聞暮雨對此並不感到驚訝,亦不感到害怕。對於明知會起火的源頭,聞暮雨只會做一件事情。
聞暮雨的嗓音說不出的慵懶,那慵懶之中又透著一絲漫不經心。
「朱雯嫂子是什麼人,還需要我告訴你麼?你以為她會乖乖聽我的話?我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水中的柔順黑髮如同被打濕的緞子。因懷孕而臃腫的肢體早已恢復了緊緻白皙。一掃過去的頹唐與黯淡,黑白分明的眼中有的只是淡然與冷靜。梁悅眼前的聞暮雨早已不是梁悅認識的那個聞暮雨。
「麻將機是你|媽要買回來的。超哥是你爸請回來的。你和梁玉媛淪落到超哥手下做洗腳妹不是我策劃的。讓超哥把梁宇軒打成重傷不是我唆使的。你爸和你哥給超哥做狗腿子你|媽給超哥做皮條客不是我設計的。」
衝著梁悅溫柔一笑,聞暮雨道:「還是說……你看見了我把麻將機買回來,我把超哥請家?」
梁悅的眼前浮現出了拿著牛愛琳的錢出了門的朱雯,以及恭恭敬敬地把超哥迎回家裡來,像供財神爺那樣不斷向超哥遞煙遞火的梁宇齊。
「是我把你和梁玉媛賣給了超哥,讓你和梁玉媛去超哥那兒等著做皮肉生意?」
錐心刺骨的疼痛甦醒在梁悅有些營養不|良的纖瘦身體裡。她無聲地張開了嘴巴,吸入一口帶著溫暖香味的空氣,浸入水中的身體猶如墜入冰窟一般瘋狂地顫抖起來。
她告訴自己:聞暮雨這個女人的話不能聽不能聽不能聽……她是敵人,是敵人!是敵人!!偏偏,梁悅的耳邊又響起了超哥和梁宇齊的聲音。
『兄弟家困難,不好養吃閒飯的。唯一一個能出去賺錢的還被兄弟們廢了。我這個做哥的不忍心看兄弟日子難過,就幫你養了兩個丫頭。』
原本自己那軟骨頭的爹還要再掙扎一下。可被超哥的人一嚇……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男人、最依賴的男人就這麼拋棄了自己這個女兒,背棄了整個家庭。
『謝、謝謝……超哥……』
『謝謝超哥!』
第一次道謝或許是被迫的,可是第二次道謝的時候,被自己叫做「爸爸」的那個男人面上居然是帶著興奮和喜悅的。……這要自己怎麼才能相信他只是一時糊塗!只是一時隱忍!只是一時受人逼迫不得已而為之!
一點溫熱的東西出現在了梁悅的眼眶之中。
「是我讓你爸你哥去給超哥做狗,我讓你|媽去給你們姐妹拉客?」
像是會說人話的哈巴狗那樣對著超哥搖尾乞憐。「嘿嘿」笑著的梁宇齊和梁帆不是沒看見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妹妹都在做著些什麼事,可他們仍然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只會對著超哥點頭哈腰,哪怕是知道超哥今後還會逼著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妹妹去做什麼也仍然不敢對超哥說一個「不」字。
做孃的朱雯逢人賣笑,對超哥亦是百般殷勤。在自己的女兒向她追求哪怕只是一句的安慰的時候,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