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最糟的,股價下跌的公司的股份有幾個人願意買下的?如果買下了股份,公司的股價卻一直不好甚至是繼續下跌,那可就是套牢的臉嘴。他固然可以低價拋售股份,可這麼一來就相當於向全世界宣佈郭氏集團公司失去了他將來的繼承人。這對郭氏的股價絕對是雪上加霜,郭氏跌不到破產,可一路走低也是能想見的了。
白雲只是想和聞暮雨在一起,並不是恨郭氏、更不是恨自己的生父和自己的舅舅。要他對郭氏下死手,他是做不到的。他腦袋裡一邊盤算著要怎麼說服外婆林宜家,一邊又思忖著要怎麼挽回對郭氏的打擊。
深沉的夜色裡,白雲只得嘆息:世上安得雙全法?明明魚和熊掌他已經做了選擇,可他依舊沒法瀟瀟灑灑輕輕鬆鬆地放棄另一邊。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
白雲到了白家,沒一會兒就覺得不太對勁。這天晚上的白家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幾乎可以說是缺乏人氣。
外公那麼多房姨太太,姨太太下面又那麼多的兒子孫子和孫女,這會兒一大家子人卻都像是全部都憑空消失,誰都沒留下一點兒氣息。要不是守門的老陳老李和老王都在,門口出來迎接的還是花姨和她女兒,白雲簡直要懷疑白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白雲跟著花姨到了花廳,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慈祥的外婆會在等著自己,沒料到花廳里根本沒有林宜家的人影。倒是白婉柔七歪八倒地靠在沙發上,手裡還拿著香檳正對瓶吹。
白雲長這麼大,白婉柔形骸放浪的模樣他看見過不少次,這麼不要形象還不講究的白婉柔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在他的印象裡,白婉柔就是死了也要用最昂貴的裹屍袋,以最美貌的狀態化為一縷青煙。他沒想到他那事事都追求精緻的生母會變成此刻這幅模樣。
「媽……?你怎麼……」
一本小羊皮裹著的小本子被白婉柔扔到了白雲的腳下。白雲彎腰去撿,手還沒碰到小羊皮就發覺這是白婉柔的支票夾。
而支票夾最上面的一張支票明明白白地寫著「¥500,000,000」。
「——」
白婉柔睨了一眼突然啞火的兒子,恍惚之間她有點可憐這個被教養得太好、以至於像溫室花朵一般不知人間險惡的兒子。
——他一定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世仇,不是聞暮雨對郭氏抱著的恨意,也不是郭氏決不能容忍聞暮雨。最可怕的還是聞暮雨身上流著的血。那傳承自聞敬的血是劇毒,沾上便是蝕骨。
……可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為了兒子,她已經代表白家向聞敬屈了膝。聞敬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辜負自己的投誠。但他又是個太過聰明的人,太過聰明的人自己掌握不了,今後恐怕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無論如何,白家是已經上了在沉了以前絕對下不了的船。
「傻子。」
白婉柔微微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說白雲還是在說自己。她抬起酒瓶又猛喝一口,見白雲拿著支票走上前來才眯縫著眼道:「你現在需要錢,難不成你還能管這些錢是誰給的麼?」
「……」
白雲開闔了一下嘴唇,沒能找出能說的話來。他很想問白婉柔為什麼,話到嘴邊讓他覺得矯情,於是又咽了回去。
「因為你是我兒子。」
白婉柔像看穿了白雲的所思所想,驚得他霍然抬頭。前者卻只是莞爾:「傻孩子,我從來都是那個最希望你好好的人。你……唉,算了,不說了。」
暈黃的光裡白婉柔眼裡噙了淚,她垂了眼,可白雲還是看到了她被晶瑩渲染得格外溫柔的眼波。白雲終於透過白婉柔這個過於美好的女性外表看到了她母性的部分,也終於感受到白婉柔對他這個人、而不是白家繼承人的愛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