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大的小孩子,眼前也沒有什麼鮮亮的顏色,後來入了宮,她事事以尉遲越為先,把他的喜好當作了自己的喜好。
尉遲越的眼光說不上差,但老氣橫秋,偏愛深沉的顏色,古樸的紋樣,她又這麼過了十來年。回首一生,所居之處幾乎沒留下什麼她自己的痕跡,說起來是家,卻像是寄居逆旅。
她回過神來,對湘娥笑笑:“去換吧。”
一切收拾停當,她又帶著兩個婢子去後園裡逛了逛,仲秋時節百卉凋零,只有桂花盛放,但她嫌那香氣太甜膩濃郁,最後還是折了幾枝掛了青果的橘葉,與兩個婢子一起捧了滿懷。
正要回殿中,剛穿過迴廊一側的小門,便看見太子迎面走來。
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鑑,尉遲越今日未雨綢繆,早晨去太極宮召集朝臣議政,晌午便叫人將奏疏搬回東宮批覆,一下午都在前院書房,看看天色差不多,早早便來了承恩殿。
一走進院中便看到沈氏與兩個婢女有說有笑地走出來,懷裡抱著一大捧亂七八糟的橘葉,一邊說笑一邊低下頭,在那半青不黃的果子上輕輕一嗅,腮邊現出個淺淺的笑窩。
以前他見到的沈氏總是有些拘謹木訥,這一世倒是沒那麼拘束了,可在他面前也鮮少露出這樣自在的神色。
眼下這一低首一淺笑,情態卻與桃林中的記憶重合起來,如同一幅精心描摹的美人圖忽然活了起來,他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沈宜秋一抬頭,見尉遲越望著自己發怔,只覺莫名其妙,將懷中的枝葉交給素娥,理了理衣襟,走上前去斂衽行禮。
尉遲越只覺一股若有似無的柑橘氣息隨著她飄近,煞是好聞,他定了定神道:“你今日遷到這殿中,孤無事便來看看,可有什麼煩難?”
沈宜秋恭謹地答道:“勞殿下垂問,已經收拾妥當了。”
尉遲越點點頭:“孤進去看看。”說罷兀自上了臺階。
一走進殿內,他便留意到室內陳設換了不少。
承恩殿的陳設雖不是他親力親為,但這一回他卻委派了從小在他身邊伺候,他最信重的黃門來遇喜,總攬諸般事宜,來遇喜深諳他的喜好,自是投其所好,一切都照著他喜歡的來。
尉遲越還從自己的私庫中拿出了幾樣珍藏,別的也還罷了,那十二牒的螭龍屏風氣勢恢弘,出自名家手筆,頗有漢魏神韻,實是難得一見的珍品,竟然也不見了。
自己忍痛割愛,收到的人卻不知珍惜,難免有些失落。
他打量了一下那新換上的屏風,見那山水小景甚是別緻,頷首道:“此畫甚有意趣,不知是哪位名家的手筆?倒是有幾分史道碩的神韻。”他自己畫藝不佳,但是好東西見多了,頗精於賞鑑,只是看自己的畫作不太準。
沈宜秋目光微微一閃,淡淡道:“不是什麼名家,只是個無名畫匠,家人從市坊中搜羅來的。”
尉遲越見畫上沒有落款,只是每一幅的角落裡用硃砂畫了個銅錢大小的圓圈,想那畫匠是個目不識丁的,也不再深究下去。
他四下裡環顧,見房內張掛著若干畫軸、畫幛,獨獨不見他親筆畫的列女圖,心中詫異,卻也不好問出口,略假思索,明白過來,那是他送與她的定情信物,列女的形貌神韻與沈氏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自然羞於拿出來示人。
如此一想,尉遲越便釋然了。
沈宜秋吩咐素娥把橘葉插入花瓶中,然後命人去典膳所傳膳。
兩人一起用了夕食,已到了掌燈時分。
太子今夜何去何從,這會兒該見個分曉了。
尉遲越看了眼沈宜秋,她今日穿了一件硃紅色的重蓮綾襦裙,泥銀薄紗披帛中隱隱綽綽顯出勻稱的雙肩,一條翠藍色的絲帶將裙腰高系,勒出玲瓏的曲線,一抹瑩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