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已察覺自己酒後失言,故意耷拉下眼皮,含糊不清道:“你是孤的皇后,孤的太子少傅,孤的中書令,孤的日將軍……”
沈宜秋氣得渾身發抖,這廝直到此刻竟還想著裝醉矇混過關!
她伸手扒開他的眼皮:“尉遲越,你說清楚,什麼叫我是你皇后?”
尉遲越佯裝這時才醒轉:“小丸?你如今是太子妃,日後自是皇后……”
沈宜秋冷哼了一聲,她猜到他會這麼說,但這輩子分明是他搶寧十一的親事,若他不是如她一般死而復生,何來寧十一搶他妻子之說?
天曉得她費了多大的勁才把這輩子和上一世的尉遲越分開,天曉得她多少次告誡自己,上輩子的帳不能算到他頭上。
她火冒三丈地盯著男人俊俏的臉龐,她把他當根脆生生嫩滴滴的小黃瓜,合著那都是刷的綠漆!
尉遲越這時也回過味來,她聽了那句話為何反應這麼大?不是應該莫名其妙麼?
他心頭一凜,不禁睜大眼睛:“你也是……”
此言一出,更是再也無法抵賴。
沈宜秋抱著胳膊,臉上像結了一層霜,哪裡還有半點平日柔順恭謹的影子。
她蹙著眉道:“你為何要娶我?”
尉遲越也詫異:“你不想嫁我?”
沈宜秋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半晌才順過來,反詰道:“太子殿下覺得我上輩子過得有多好,還想重來一遍?”
尉遲越啞口無言,腦海中一時間有無數念頭飛掠而過,他隨手抓住個最顯眼的,脫口而出:“你真想嫁給寧彥昭?”
沈宜秋冷不丁又聽他提起寧十一,不由心頭火起,他們之間的事是寧十一的事麼?
可他們之間的事太多,千頭萬緒,她也無從說起,不由自主順著尉遲越的問題說下去:“是。”
尉遲越感到胸口像被巨石重重錘了一下,五臟六腑都跟著震顫。
他怔怔道:“為何?寧彥昭就那麼好?”
沈宜秋聽他還在揪著寧十一不放,越發來氣,索性道:“寧公子自是比不得太子殿下天皇貴胄、人中龍鳳。但我就非得嫁給你?莫非殿下以為我就不配換種活法,過幾天舒心日子?”
尉遲越努力與她掰扯:“你嫁給寧彥昭也未必就會舒心,你明明胸有丘壑,在深宅後院中蹉跎一世豈不可惜?寧家雖有四十無子方能納妾的家規,但也未必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沒有妾的名分,或許有通房、外室。且寧家太看重門第,寧彥昭上輩子便立志要娶五姓女,換作是盧姓、崔姓的女子,他也會欣然應允……”
沈宜秋聽他頭頭是道、條分縷析地分析寧家這門婚事的缺陷,幾乎叫他氣笑了:“太子殿下,你我的事別去牽扯旁人。”
尉遲越一聽她把寧十一稱作“旁人”,心中的酸意頓時消去大半。
藉著微弱的燭火,看見她的眼眶有些發紅,不知是傷心還是氣狠了。
他心頭驀地一軟,起身去床邊倒了杯茶:“小丸,喝口茶湯消消氣,那事是我做得不地道,但事已至此……”
沈宜秋並未接他遞來的杯子:“我便是不嫁旁人,也未必要嫁你。”
尉遲越一怔,手一顫,半杯茶水傾在身上,他也不曾察覺:“為何?”
沈宜秋看著他的雙眼,他眼裡純然是困惑,看來不是裝糊塗,是真的不明白。
她想起上輩子那十二年的日日夜夜,像有一抔抔的涼水往她心頭澆,將她的憤怒澆熄了,只剩下無奈:“上輩子你我是什麼光景,殿下大約是不記得了?”
尉遲越垂下眼簾:“怪我不好,上輩子叫你受了許多委屈……”
沈宜秋打斷他:“殿下不必如此說,上輩子過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