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脈脈的暖意流淌,漸漸漫向眼底。
李嬤嬤頓了頓道:“要是我們郎君和娘子泉下有知,不知該有多欣慰。”
說到此處,兩人俱都黯然。
靜默有時,沈宜秋握了握乳母的手:“嬤嬤能回來,我真是太歡喜了。對了,素娥還不知道嬤嬤在這裡呢,一會兒見了嬤嬤保準嚇一跳。”
正說著話,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素娥與幾個宮人、黃門抱著行囊、篋笥走進院中。她一見院中的景象,便“啊呀”驚撥出聲。
待見到李嬤嬤,更是驚喜交加,又是哭又是笑。
三人又一起敘了會兒話,刺史府的下人送了晚膳來,主僕三人就在院中用了膳。
戌牌時分,尉遲越也回了院中。
沈宜秋迎到廊下,從他手中接過氅衣:“殿下怎的這麼早回來?”
尉遲越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孤不耐煩與他們應酬,再說明日還要早起。”
沈宜秋一聽“早起”兩字,神色便緊張起來。
尉遲越在她臉頰上颳了一下:“一聽早起就怕成這樣,放心,且不抓你習武,明日上巳,我們去城裡玩。”
沈宜秋一聽這話,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會耽誤行期麼?”
尉遲越道:“前些時日跋涉旱海,人馬都疲累不堪,在此休整一日正好。”
頓了頓,一挑眉,義正詞嚴道:“孤豈是假公濟私之人?”
沈宜秋憋著笑:“是,是,殿下英明神武,殿下說的都對。”
尉遲越便去撓她咯吱窩,兩人一邊笑鬧一邊進了臥房。
這是沈宜秋父母住過的院子,尉遲越不敢在此溫習玉璜夫子教授的功課,只是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觸了一下。
沐浴更衣畢,兩人躺在床上,沈宜秋一日之間悲喜交加,早已睏倦,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尉遲越側過身,鬆鬆地將她環在懷中,用目光細細描摹她的眉眼。
微弱的燭光被紗帳篩了一遍,如情人呢喃般溫柔。
太子靜靜看了許久,不知怎的仍舊睡意全無。
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角,披衣下床,推門走到庭中。
夜涼如水,新月如眉。
尉遲越緊了緊氅衣,在八角井的井沿上坐下,藉著廊下風燈搖曳的火光環顧庭院。
院子只有一進,一間寢堂,東西各一間廂房,三面圍以迴廊,窗下栽著幾叢小竹和萱草,小小的院落一覽無餘,近乎乏善可陳。
若是換了以前,他一定想不通沈三郎身為一州刺史,為何放著好好的正院不住,要偏居在這逼仄狹小的院子裡。
可如今,他卻似已能體會岳父的心境。
若非生在帝王家,能有這樣一方小天地,與小丸閒居,生一窩孩子,加上日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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