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1 / 4)

沈宜秋又道;“不過另一些事我倒還記著。”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那時候我從靈州回長安,將我阿耶阿孃的財帛、地契一併帶入府中,阿耶數年的官俸加上聖人賞賜的田宅、身故後的撫卹,加上我阿孃的嫁妝,少說也有數百萬錢。”

她看向沈老夫人:“我記得那時候祖母說那些錢財由二伯父替我管著,這些年你們都不曾提過,我竟忘了此事,多虧二伯母提醒我。”

沈宜秋上輩子自小受的世家教養,以談錢為恥,如今將阿堵物掛在嘴上,絲毫不以為恥。

沈老夫人氣得腸子絞成一團,手把手教出來的孫女不知羞恥一口一個錢,竟還討要起父母的錢財,她還在世,子孫沒有別居異財的道理,按理說沈三郎的財帛田地歸公中所有是理所當然的。

那時候三兒子以身殉國,立下不世之功,朝廷自有厚賜,那些財帛與他為官數年的積蓄,加上沈宜秋母親的嫁資,都交給沈二郎“代為打理”。

沈宜秋上輩子將他們視為家人,從未與他們計較過——左右她入了宮也不會缺衣少食。

這輩子她一早便打定了主意要連本帶利拿回來,正愁沒機會提,沒想到他們便將機會送到她手上。

沈老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覺五臟六腑都投入了烈火中,良久她才道:“懇請娘娘寬限數日,待老身回去著人將賬目理一理,便即呈給娘娘。”

沈宜秋道:“那就有勞祖母將當年的舊賬也一併送來,我好看看這些年生出了多少孳息。”

她看了一眼二伯母,莞爾一笑:“二伯父精明強幹、足智善謀,十年裡至少翻了一番吧?”

範氏畢竟不如婆母見慣風浪,嚇得面如土色,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這些年沈二郎揮霍無度,連本都還不出,哪裡還能拿出一倍的利來,少不得要變賣幾個田莊——他們的田產已經所剩無幾了。

沈宜秋卻渾似看不見,微微垂下眼皮,對兩人笑道:“今日起得早,這就有些乏了,我就不留祖母與二伯母了,什麼時候帳理好了,遣人將賬冊送來便是。”

沈老夫人和範氏只好道“遵命”,打落牙齒和血吞。

出了東宮,姑媳倆上了沈府的馬車,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範氏已是幾近虛脫,懨懨地靠在車廂上,帶著哭腔道:“阿姑,這可怎麼是好,媳婦這下全沒了主意……”

沈老夫人鐵青著臉道:“能如何,她既開口要,你能不給麼?”

範氏也顧不得失態,忍不住痛哭流涕:“便是將家底掏空,一時間也湊不出那許多財帛與她……當年那些錢財也不是我們一方花用的,長房和四房難道不曾沾光麼?如今卻要我們一力承擔……”

沈老夫人怒訶道:“莫再多言,回去先查賬目,缺的我出梯己補上!”

範氏等的便是這句話,雖然頭頂仍舊一片愁雲慘霧,但至少有婆母兜著,他們不至於傾家蕩產。

送走了祖母和二伯母,沈宜秋有些提不起勁,雖然出了一口惡氣,但每回見完沈家人,她總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人抽走,與曾經最重要的親人反目,真正無動於衷談何容易。

她屏退了宮人,在側殿中怔怔地坐了會兒,不覺間半碗茶已經放涼。

沈宜秋回過神來,將冷茶一飲而盡,冰涼苦澀的茶湯滑入她喉間,像是一股冷泉澆在她心頭。

她放下茶碗站起身,想去東軒看會兒書,平日看來妙趣橫生的傳奇,眼下卻是索然無味。她只得撂下書,披上氅衣,一個人去後園中走了一會兒。

也不知是飲了冷茶還是吹了冷風,到了傍晚,喉嚨便開始發澀發癢。

尉遲越從太極宮回來,便發覺沈宜秋的聲音甕甕的。

沈宜秋掩嘴咳嗽兩聲,斂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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