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迎來是免不了的,三不五時還要與官家女眷甚至宮中的太后妃嬪周旋,與她守著一畝三分地悠閒度日的理想相去甚遠。
不過舅舅和舅母一心為她打算,寧家的家風也正,若是回絕了這門親事,恐怕舅家也不敢再替她說親了。
到時候由著沈家人作主,還不知會把她嫁到什麼樣的人家。
何況,她不肯上進,難道旁人還能拿刀架她脖子上?
沈宜秋略一思量,心下便有了計較。
岳氏見沈老夫人沉吟,心裡有些著急,大著膽子道:“七娘怎麼想?可願意和寧公子見上一面?說到底還是你過日子,我們做長輩的,只是一心盼著你好罷了。”
沈老夫人緊抿著唇,皺著眉盯著孫女,法令紋像兩條深深的溝壑。
沈宜秋以往一見祖母這神情便心驚膽戰,如今卻是無動於衷,垂下眼簾,略帶羞澀卻又堅決地道:“有勞舅母安排。”
岳氏心滿意足地告辭,沈老夫人盯著孫女看了半晌,忽然厲聲道:“跪下!”
沈宜秋乖乖退到廊下跪倒在地。
沈老夫人眼風如刀,在她臉頰上狠狠地颳了兩下,到底什麼也沒說,徑直回內室去了。
沈宜秋這一跪就是兩個時辰,直跪到正午,海棠方才扶她起來。
沈宜秋跪得雙膝紅腫,連敷了好幾日藥方才消了腫。她自己還沒什麼,倒害得素娥哭了好幾場。
此後多日,祖母再沒有同她說一句話。
沈宜秋知道她是徹底將沈老夫人得罪了,但她並不後悔,若是眼下服了軟,那她只有任由祖母擺佈的份了。
可沈老夫人看重臉面,絕不會在舅母跟前落下話柄,叫外頭人說她苛待孫女。
幾日後,岳氏便叫僕人來傳話,她與寧二夫人已經商定好,下個月初八佛誕日,兩家去城南聖壽寺進香,趁此機會讓兩個孩子見上一面。
當天夜裡,沈宜秋佛誕日要隨舅家去進香的訊息,便傳到了尉遲越的耳朵裡。
訊息傳來時,尉遲越正在東宮內書房中批奏摺,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聲道:“孤看起來很閒麼?這些細微末節就不必來稟報了。”
賈七和賈八兩人巴巴地來稟報,自然是存了邀功的心思,可還沒來得及將寧、沈兩家議親之事稟報給太子,先就吃了個掛落。
兩人只得怏怏地退了出去。
走到廊上,賈八回頭張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書房,壓低聲音道:“阿兄,沈家小娘子和寧十一說親的事,要不要稟告殿下?”
賈七沒好氣地睨他一眼:“要說你去說,自討沒趣還沒討夠麼?”
賈八縮了縮脖子,嘟囔道:“還是算了吧……”
尉遲越氣定神閒地批完一堆奏摺,將硃筆一扔,暗自哂笑。
嘁,就算知道沈氏去寺裡進香又如何,難不成他還會上趕著去見她?絕無可能!
第7章 相看
四月初八佛誕,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邵家的馬車一早便到了沈府門前。
沈老夫人雖然還是對孫女不理不睬,卻派了青槐院裡主事的孫嬤嬤隨她同往。
沈宜秋向車上的舅母岳氏行了禮,上了為她準備的馬車。
車帷一掀開,裡面卻已坐了個紅衣少女。
那少女身量高挑,面容俏麗,圓圓的鼻頭微微往上翹,兩頰還點綴著幾顆細小的雀斑,反倒增添了她的嬌俏可人,卻是她表姊邵芸。
沈宜秋不由笑起來:“阿姊也來啦!”一邊說一邊探身。
邵芸把她一把拖進車裡,沒等她坐穩,就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好你個沒良心的,給你下了多少封帖子,總是推脫搪塞!”
沈宜秋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