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與尉遲淵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下都是瞭然,這通覺寺規模如此之小,都說不上寺廟,大約只能稱蘭若或招提。曹彬是一州刺史,便是禮佛也不會選這種偏僻之地的小蘭若。
他們原先還有些拿不準,眼下越發肯定了。
沈宜秋又問:“這寺裡可有什麼可看的東西?”
牛二郎思索半晌道:“非要說,也就是寺後頭的幾棵老梅樹,再就是佛堂前邊一對前朝的石經幢。”
說話間,車馬已到了通覺寺門外。
邵澤上前扣了扣門,半晌,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僧推門出來,看了眾人一眼,露出些許驚訝之色,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幾位檀越有何貴幹?”
沈宜秋還以一禮:“和尚有禮,某等聽聞寶剎有古經幢一對,特來一觀。”
那小僧眉頭一鬆:“不敢當,檀越請隨小僧進來。”
一行人牽著馬走進門去,只見那蘭若果然很小,只有前後兩重院落,因是禪宗寺廟,不設佛殿,正中一間法堂,東西兩側是羅漢堂,後頭一進便是寺主與眾僧所居的僧房。
那知客僧一指法堂前邊左右兩側的石經幢道:“這便是檀越要看的石經幢了。”
沈宜秋一看,那對經幢約莫一人來高,須彌底座蓮花寶頂,幢身呈八角形,四周刻著經文。
她裝出興味盎然的模樣,走到經幢前,細看幢身上所刻的經文,見左右兩幢分別刻著《施燈功德經》和《大悲經》,都是北齊所譯的佛經。
沈老夫人佞佛,沈宜秋打小耳濡目染,這兩部經書都誦得滾瓜爛熟,她從頭至尾讀了一遍,除了有幾處字跡殘缺模糊以外,並無什麼錯處。
她暗暗向尉遲淵搖了搖頭。
看完經幢,知客僧領著他們在寺中轉了一圈,沈宜秋等人佯裝拜佛,將法堂與兩旁羅漢堂都看了一遍,並未見到有什麼可疑之處,有那僧人在旁,隱蔽處卻是不好查探。
尉遲淵眼珠子一轉,對那知客僧道:“不知貴寺可有下榻處?”
那知客僧道:“後頭倒是有個普通院,只有三間房,住不下這許多人。”
他看了眼沈宜秋等人,見他們衣飾鮮潔,還帶著這許多長隨,有些狐疑:“且房舍簡陋,恐怕……”
沈宜秋笑道:“某等夜裡要讀書,邸舍與大寺不免喧鬧嘈雜,倒是寶剎清寂,正合某等心意。”
她頓了頓又道:“房舍不夠也無妨,其餘人住到左近的邸舍去便是。”
知客僧面露遲疑:“請檀越稍等片刻,待小僧去問一問阿師可好?”
沈宜秋道:“某等正好想拜謁主持禪師,聆聽禪音佛法,有勞和尚通稟。”
那知客僧躊躇了一下,點點頭:“檀越稍待。”便即快步向後院走去。
片刻之後,知客僧折返,合十道:“阿師請諸位去菩提院說話,請隨小僧來。”
沈宜秋對長隨打扮的侍衛們道:“你們在此處等候,免得擾了禪師清靜。”
幾人會意,知道這是讓他們趁著無人四下查探的意思。
沈宜秋與尉遲淵跟著知客僧穿過迴廊,來到堂後,只見後院分隔作兩個小院落,中間砌著堵素土矮牆,牆上開著一扇窄門,四周爬著藤蔓,眼下花葉凋零,只剩下枯藤。
兩人一路留心觀察,並未發現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知客僧領著他們走進西邊的院落:“此處便是阿師所居的菩提院了,兩位請。”
兩人道了一聲“有勞”,走進院中,一個約莫六十來歲的僧人迎出來,只見他面容清癯,頗有些高僧大德的氣度。
沈宜秋與尉遲淵俱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曹刺史果真將賬冊藏在普覺寺中,其餘寺僧未必知曉,但主持禪師定然一清二楚,此人若非曹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