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堂拿起手機,還有電,他點開手機,敲著鍵盤。
時間奔著半夜去了,沈語堂長舒口氣,歉意道:「警察同志,我有點餓了,想吃點粥。」
幹警讓門口的同事去幫忙買,沈語堂顫抖著拿起一旁的水杯,手一抖,水杯灑了。
「我想吃個藥。」沈語堂垂頭說,幹警拿起杯子去打水,一推門發現熱水房在走廊盡頭,他小跑著過去。
床上的沈語堂杳牙忍痛,下床,開窗,用盡所有力氣,爬上窗臺。
1月的風,打在薄薄的病號服上,瞬間凍透了,沈語堂渾身發抖。
樓下是尚未溶化的積雪,枯樹枝隨風搖晃,遠處的路燈昏黃,很像是此刻的他,費力撐著才能保持那一絲光亮。
路燈有電不會累,沈語堂現在卻累了,他揚起頭望著天,天朗風清,星月交相輝映,深藍得純粹,像是不被世俗汙染過的眼睛。
樓裡傳來腳步聲,像是催促他上路的喪鐘,沈語堂縱身一躍,短暫地飛向天空,下一秒便墜地。
渾身痛得欲裂,他模糊的視線,望見天邊的一顆星,亮亮的,像是誰在向他招手。
沈語堂回想起小時候,他的父親,唯一誇讚他,是他成年後,與父親摔跤,輸了無數次的他,那一刻他贏了。
父親笑著說:「這世界,是你的了。」
他還以為是真的,他連最勇猛的父親都打敗了,他就是最棒的了。
只是步入社會那一刻,他才知道,打敗父親不過是人生的起點罷了。
父親對他寄予厚望,不允許他失敗,不允許他動心。
他曾經也有喜歡的姑娘,他也私奔過,但後來女孩子意外死了,他兄前也被烙印了一個字。
即便後來植皮,用紋身來掩蓋,但他的心好像死了,不會再喜歡誰,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事業上。
父親臨走前,還芷望他打下一片江山,這是他能葬在沈家陵園的條件,他當著那麼多的人,讓他承諾,他一定會做到。
他從小被教導,說到必須做到,否則他無法原諒自己。
這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他累得撐不起一片天,但也無法接受就此懦弱的自己。
就像人死不能復生,人也無法返老還童,沈語堂無力,不願面對蒼老無助的自己。
迷糊中,他聽見嘈雜之聲,但已經聽不清個數,天邊那顆星漸漸暗了下去。
他眯著眼,一直望著那顆隱隱約約的星星,身體突然間不再痛了,整個人輕盈地向天上飛去。
自由了,終於自由了。
沈語堂看著躺在地上的自己,沒有一絲眷戀,他累了,再也不想回去了。
他看見樓下站著許多人,其中有熟悉的面孔,那是沈晚清。
她淡漠地站在人群外,面無表情地望著地上的他,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仔細地看沈晚清的臉。
曾經也是眼裡有光的人,不知何時,那束光也滅了。
這都不是他的本意,他想更好,想沈家更好,想沈家不能毀在他手裡。
沈晚清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沈語堂看見了她的淚水。
還有人會為他落淚,沈語堂想衝下去擦去她眼角的淚,但他的身體越來越輕,離地面越來越遠。
最後,喧鬧聲、哭聲、風聲都消失了,世界一片安靜,有一束光引導著他,他無意識地追逐著……
言芳華輕輕抱住沈晚清,她恨的人,終於死了。
然而,沈晚清並沒有開心,她縮在溫暖的懷抱裡,哭到不能自已。
她愛的,她恨的,都失去了,她失去了所有的所有,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噢,對了,她還有一條命。
第2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