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沒回來,據她的訊息,沈家那丫頭,那時也剛好在揚州……
時間,倒是對的上。
“所以,你這是承認了?”
陸宴點頭,“兒子先前答應過母親在年底把婚事定下來,總得信守承諾,她十七,剛好。”
這話裡的意思不能再明顯了,他這不是要納妾,這分明是要娶妻。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靖安長公主蹙眉道:“你可知道你在說甚?”
“兒子知道。”
陸宴側頭看了眼窗外,淅瀝瀝的雨水沙沙作響。
前世他與母親的這番對話,發生在十月,也就是三個月後。
夢中的十月,輕寒縈繞,長安早已不是眼下這個樣子。
陛下痴迷長生不老之術,閉關修道,六皇子入主東宮把持朝政,許後忌憚鎮國公府的兵權,到底是將許七娘賜給了他。
那時候,大半個朝堂都已成了許家的心腹,忠臣入獄,奸佞當道……
思及此,陸宴不急不緩道:“雲陽侯本就是晉朝棟樑,去年城西渠坍塌,無非是遭人陷害,含冤入獄,若不是參與黨爭……”
靖安長公主直接打斷了他,“你還知道是參與了黨爭!含冤入獄?結黨營私本就是重罪!何來的冤!”
陸宴勾了下唇角,一言未發。
“三郎,你是要為了一個女子,置鎮國公府於不顧嗎?”
“不是為她。”陸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晉朝的儲君由誰來做,我無權干涉,亦不會干涉,可唯獨魏王不行!許家豺狐之心,眾人昭昭,阿孃想想六月的那場瘟疫,那疫病若在長安蔓延開來,我鎮國公府當真還能獨善其身嗎!”
靖安長公主目光一滯,四周的雨聲倏然放大數倍。
那場瘟疫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心如明鏡。
洛陽的疫病尚且稱得上是天災,可將得了疫病的人帶入京城來,便是人禍了……
長公主將手裡的蒲扇“啪”地一聲扔到了桌上,冷聲道:“你同我喊什麼?”
陸宴眸色一緩,抬手給長公主倒了盞茶,十分貼心地用手背試了下溫度,側頭道:“阿孃胃不好,喝不得涼茶,還請嬤嬤換壺熱的來。”
劉嬤嬤忙點頭道:“欸,欸,老奴這就去。”
半晌過後,劉嬤嬤端著茶盞返回原處,只見這母子二人仍是相顧無言,屋內好似飄進一大片烏雲……
陸宴起身,又給長公主斟了一盞茶。
隨後以拳抵唇,咳了兩聲,又咳了兩聲。
長公主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前陣子他奔波勞苦的模樣,不禁深吸一口氣,暗暗罵道:債啊,都是債啊。
“那我再問你,你可曾欺負了人家?”
陸宴面不改色道:“兒子不是那種孟浪之徒。”
長公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隨後鄭重其事道:“若你心意已決,我也不想逼你,可你剛剛升遷,朝中有的是人盯著你。眼下這檔口,總要謹言慎行才是。”
“兒子自有分寸。”
長公主拿起桌上的扇子就扔到了他的肩膀上,“出去!現在就出去。”
“多謝母親成全。”陸宴低聲道。
陸宴推開門,楊宗將手裡的傘遞過去,暴雨停歇,院子裡錦簇的花團掛著水珠,散著沁人的芬芳,
今生,一切都不同了。
楊宗欲言又止地看了陸宴一眼。
“直說。”陸宴道。
“主子這麼快就同長公主交代了,小夫人那兒……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陸宴笑道:“母親若真是不喜她,何必要去替她解圍?”
他早就承認了,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