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一張是吏部撥出來的銀兩,一張是李棣中飽私囊的證據。
這些雖算不得鐵證,但順著查下去,定會發現些什麼。
周述安再次傾身,低聲對她道:“別喘,我沒聽清,重說一次。”
這樣交頸的曖昧姿勢,顯然是含著逗弄的。
沈姌咬著牙,順著他的意思,一字一句地又說了一遍。
男人“嗯”了一聲,隨後將紙張收入懷中,道:“這回聽清了。”
周述安抬手將她一縷碎髮別至耳後,道:“你答應我的事,難做嗎?”
她一共答應他三件事,不入道觀、不讓李棣碰自己、還有一個是同他的私情。
這一跟三都在他心裡如明鏡一般,他想問的,無非是第二件。
“僥倖躲過。”
她的言外之意是:既是僥倖,那誰也保證不了有無下回。
他們一前一後跨出大理寺獄,刺目的陽光灑在二人身上,她轉身離開時,周述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聲道:“他若是欺負你……”
沈姌回頭看他,抽回了手,低聲道:“周大人一身二任是不是太辛苦了些,旁人的家事也要干涉?”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男女之間所有情緒的表達,都是在一次次的試探中形成的,他退一步,她便進一步。
他看著她金燦燦的裙襬,雙眼半眯。
故意的,是吧。
——
京兆府。
陸宴接任京兆府尹一職,那少尹的位置便理所當然地空了出來。京兆府不屬六部,有聖人直接管轄,自然是誰都能安插進人來。
太子識相,知道像京兆府、大理寺這樣的機構動不得,早早就避開了舉薦賢才一事,許家試圖伸手,終究還是退了回去。
正是苦惱之時,戶部侍郎隨鈺向陸宴舉薦了一個人——孟惟。
孟惟是前任大司農孟浩易的么子,年僅十九,素有少年天才的稱號,三年前憑著祖上門蔭被封了個八品縣丞。聽聞他能力卓越。不但能驗屍,懂醫術,跑得快,還能默背晉律。
按說有此等天資,早該在京中嶄露頭角,奈何孟家門庭不復往昔,他的三哥哥一個賽一個窩囊,便受了不少打壓。
當然了,孟惟受打壓,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旁的知縣為判案翻閱律法急的頭上冒汗,孟惟卻能立馬背誦原文,擱誰誰能舒坦?
孟惟的一身本領恰恰襯托出了旁人的無能。
抬舉他,那就不是就把自己的肩膀往他腳下伸嗎?
陸宴聽聞有這麼號人物,立馬點了頭。
進宮面聖後,孟惟就被調任至京兆府。只是孟惟年紀尚小,又未參加過科舉,不能服眾,自然不能直接封為正四品,所以這京兆府少尹的後頭,就多了暫代二字。
可即便是暫代,也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陸宴坐在簽押房內,低頭看著卷宗,孫祖請咳一聲,“陸大人,孟惟到了。”
陸宴抬頷,道:“叫他進來。”
孟惟生的十分乾淨,額頭偏高,眸光青澀,步伐輕盈,作輯的姿勢分毫不差,搭眼便知,這是個渾身長滿規矩的少年郎。
“過來些。”陸宴道。
孟惟走過去,低聲道:“孟惟見過陸大人!”
抬頭之時,孟惟眸光閃動。說起來,這位少年郎對陸京兆的敬仰,真可謂是濤濤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在孟惟看來,長安若無陸大人,這元慶十七年的七月哪裡還會有風和日麗,瘟疫一旦蔓延,恐怕只剩哀鴻遍野。
陸宴看著他道:“我聽聞你會驗屍?還懂醫術?”
孟惟道:“屬下只是略懂,算不得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