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不過嫂子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她帶我參觀了他們的辦公樓,還請我吃了燉羊肉和酸芝士乳酪,特難吃。”
“那時候,距離你倆分手,也才半年不到,你他媽跟個瘋子似的,一聽到中東,一聽到誰說哪哪打仗,你就起來跟人家拼命,局裡同事在那段時間,連國際新聞都不敢討論了,生怕惹你傷心事。”
“她居然過得挺好,該吃吃,該喝喝,還挺適應那兒的生活,我那時候,其實挺為你報不平,果然張無忌他媽說的太對,漂亮的女人不可靠。”
陸凜一言不發,神色略有緩和。
她過得好,他心裡鬆了口氣。
小汪繼續道:“臨走的那天,嫂子帶我去自由貿易市場,說要給我買點特產帶回去,分給局裡的同志。”
“藏紅花,椰棗,蜂蜜,精油嫂子給我買了好多,讓我帶回來,對了還有羊肉乾,你不是最喜歡吃羊肉麼,她給我買了十大包,說讓我帶回去吃,我不喜歡羊羶味兒啊,就不要,她很久沒說話,但終究也沒有勉強。”
“你到底想說什麼。”陸凜終於打斷,他不想再聽,聽了受不住,她離開的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三年,杯弓蛇影,輕易不能觸碰。
小汪不急不慢,繼續地說:“自由市場人太多,我跟嫂子走散了,提著大包小包,找到她的時候,她蹲在一個阿拉伯木雕匠的攤位前,看著一隻麋鹿的雕像,使勁兒擦眼淚。”
陸凜的心驀然一抽,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氧氣,拿杯的手輕微顫了顫。
“我第一次見她哭成那個樣子,怎麼擦,都擦不完啊。”
小汪的故事講完,夜色已經深了。
這時候,陸凜嘶啞的嗓音傳來,宛如廢棄已久的大提琴拉奏一支幹枯的和絃。
“我他媽早就原諒她了。”
那是被他塞進身體,融進血肉裡,揉進了命裡的女人啊!
他年少時候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熱血,都只對她一個人傾瀉,她是他情竇初開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女人。
他二十三歲的時候要了她,從此以後,不管是身子還是心,這輩子就是她的了。
愛進命裡了啊!
陸凜還記得,那年他剛剛大二,進原始森林拉練,班上的同學比他提早幾天回來,他跟著隊長在山裡多呆了幾天,進行特訓。
那是一個潮溼悶熱的盛夏午後,他穿著一件黑色背心,揹著軍綠色的行李包,從公交車上下來。外面下著傾盆大雨,雨滴密集地拍打著屋簷地面,氳起了一層燥熱蒸發過後的淡淡霧氣。
他在公交亭裡等了很久,大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隊長讓他在中午下班前去教務處登記報道,陸凜索性就不等了,徑直衝進大雨中。
溼就溼吧,在原始森林每天風吹日曬,也沒見得怎樣,他身體好,不怕生病。
他揹著重重的行李包,在瓢潑大雨中一路狂奔,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察覺到不對勁,身後好像有人跟著他。
他猛然轉身,防備地往後看去。
只見大雨中,一個穿青色連衣裙的女孩子,撐著一柄小碎花傘,定定站在他身後,與他隔著兩米遠的距離。
他驀然回頭,她嚇得往後退了退。
她的面板好白好白,比牛奶,比梔子花還白,一雙杏眼卻幽黑明亮。
她站在瓢潑大雨中,亭亭玉立,看著他。
裙角已經被大雨濡溼,貼在她修長的大腿上,她還穿著淺色的長褲襪,給人一中清新的鄰家女孩的感覺。
大雨順著陸凜的眼睛,墜落,陸凜擦了臉,轉身繼續往前走。
而那個女孩三兩步追上來,努力地跑到他身邊,伸手給他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