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久的辛苦過後,她怕糖吃到嘴裡會嘗不出甜味,樂高玩具拼到一半就感到厭煩,再見到他的時候……也不會再像想象當中那麼喜歡了。
所以這句話在說出口的時候意外的很平靜,一點都不像喝醉了,溫楚告訴他:“嚴峋……跟你談戀愛真的太辛苦了,我堅持不下去了。”
對面聞言安靜了好久,久到她覺得通話時間都快要結束了,才落出一聲很輕的“嗯”,不是應承了什麼,而是想聽她把話說完。
於是溫楚接著道:“我之前跟你見面的時候,這些不開心都可以先放在一邊,因為一看到你我就很容易心軟,你只要哄哄我、道個歉,我就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說好……但是你現在告訴我要等半年,我不可能做到的……你知道我最討厭等人,我不喜歡這種被牽制和被消耗的感覺,不想再這樣子下去了……”
說到後來還是顯出醉酒後的邏輯混亂,卻又很強烈地知道他可以聽懂:“你一開始就應該知道的,我就是一個很自私的人,跟你在一起的理由也很膚淺。如果談戀愛這件事現在讓我感覺到辛苦和難過,即使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開心的,我也想放棄了……
“畢竟這又不是加減法,我沒辦法算出來最後的結果是正數還是負數,是開心更多還是難過更多……我只知道我現在真的特別特別累,會焦躁不安和自我懷疑,會很容易掉眼淚……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這不是我一開始想象中的談戀愛的狀態。”
嚴峋大概是長嘆了聲,聽起來比開始時還要寂寞,然後回答她:“我知道,我也很抱歉。”
所以溫楚到頭來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那我們分手好不好?”
話一出口,又想起來上一次講到分手時好像也是這樣,喝了酒,在電話上,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清,同樣的無所適從,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這次很快的,他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了她的請求:“好。”
溫楚有片刻失神,胃裡翻絞著難受,酒精蒸得渾身上下的面板往裡都燒起來的燥熱,偏偏手腳又是冰涼的。
可就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時候,嚴峋又在電話那頭告訴她:“我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那樣會過得開心些……但萬一找不到的話……你也可以回頭看看我。我不會走的,就在那兒。”
她擰起眉心,鼻子在瞬間酸脹得難受,不但更理不清思緒,眸光在被眼底的水汽浮得洶湧之後,就連所有視覺都被浸在水下,跟著溫熱地顫動。
過了好久,等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被堵得太悶,也不想再掩飾自己現在混亂且無措的事實:“嚴峋……你只跟我談過一次戀愛,不用在一開頭就下定決心的……也不用因為抑鬱症、或者家裡的事情覺得自卑……你很好,可以再試著跟別的女孩子交往,不一定是我……”
她到這裡哽咽了一下,用紙巾把眼淚掉到沙發上的眼淚擦掉後,告訴他:“世界上還會有很多很美、有生命力、可以讓你覺得開心的人……不一定是我。”
他們說過的許多話都隨著時間的進行被牽扯出來,纏得很深,翻卷著新鮮的土壤和水。
可是在失去這樣特別的意義之後,好像也就等於承認失去了他這樣的事實,這比剛才說出分手那句話時還要難過,是整個人的氣息都被攥緊揉碎的疼。
很疼。
人在哭得喘不上氣的時候,胸口發悶,太陽穴會跟著漲得生疼。
但嚴峋開口時的聲線是帶著笑的,隔著電話都能讓人想象出溫柔:“可是溫楚,這不一樣的。有些人在走多了夜路之後,只要看到一點點光,就會特別敏感。”
他之前對愛的定義下得太淺薄,光是不能用美、生命力和開心就一言概之的。
愛是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