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想起他問她「掃盲時睡覺」的語氣,覺得劉慶妹這句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她不回答,劉慶妹更肯定了自己這個猜測。
她把本子拍到桌上,恨恨道:「我就知道,這幫大城市裡來的人都清高得很!」
不然,申姐要是真想處物件,這十里八鄉就沒有拿不下的小青年!
申寧的目光卻緩緩下移,落到了本子上。
要不——她再努力學學認字?
劉慶妹見她不止不生氣,相反,還一臉躍躍欲試地看著紙筆,她不敢置通道:
「你不會是要為了他學習吧?」
她頭一次這麼大膽子,想晃晃申寧的腦袋看裡面是不是進水了。
申寧卻已經把錢塞給了她。
劉慶妹沉浸在向來威風兇悍的人為愛低頭的事情中,遞給她鉛筆本子,又打了油,等申寧要走出供銷社的時候,才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申姐!」
「下午我哥去你們大隊借你搜山!」
申寧沒回頭,她隨意一揚手錶示聽見,指尖一勾,是瀟灑又恣意的姿態。
她直接回了紅江溝大隊,出縣城時,和一個郵遞員擦身而過。
郵遞員穿著綠汗衫戴著綠帽,騎著輛半舊的大金鹿牌腳踏車,一路嘎吱嘎吱的蹬過。
申寧享受著暖洋洋的陽光和青草香,走得慢慢悠悠,很快,就看不見車屁股了。
郵遞員一路猛蹬車,沒花二十分鐘,就進了紅江溝大隊。
腳踏車上的鈴鐺輕靈作響,沒一會兒,後面就粘了一堆小孩子。
「腳踏車!」
「大金鹿!」
郵遞員腳踩著地,側身笑眯眯問:「小同志們,你們知道謝溫時住哪塊兒不?」
小孩子們面面相覷,他們哪知道隊裡誰叫謝溫時?
想了半天,有個小女孩眼睛尖,叫住了不遠處經過的大隊長。
「叔!這個郵遞員叔問謝——」小女孩卡了殼。
「謝溫時!」郵遞員連忙接下去。
這個郵遞員常負責紅江溝大隊這片的包裹信件,和大隊長也十分熟悉。
大隊長走了過來,十分奇怪,「你不是前兩天剛來過一趟嗎?咋又來了?」
為了節省人力,縣裡的信件是每個月讓郵遞員送一趟,除非極其重要的東西,不然,郵遞員是不會再來的。
今天這情況明顯就很特殊。
郵遞員嘿嘿一笑,臉膛通紅卻不說,「你先告訴我謝溫時擱哪兒?」
「他是知青,現在應該擱知青點吧,」大隊長回答道,忍不住追問:「到底是啥事兒啊?」
郵遞員搖搖頭,依舊不回答。
兩個大人帶著一連串小孩子,浩浩蕩蕩往知青點的方向去了。
原本八個人的知青點只剩下六個人,顯得更加寂靜,都各自在屋子裡忙自己的事。
謝溫時坐在院外的樹下,借著樹蔭乘涼,膝蓋上還放了張報紙。
郵遞員他們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翠綠樹蔭下,坐著個白襯衫的青年,腰背挺拔,長腿伸展,正垂首看著手裡的黑白報紙。
好像一副舒展的畫,渾身上下都透出墨香氣。
郵遞員推著車的腳一停,立刻跑上前去。
他神態激動,兩手伸了出來,「你就是謝溫時謝同志吧!」
謝溫時一怔,站起身來和他握了手,「你好,我是謝溫時。」
郵遞員緊緊握住他的手,上下搖晃兩下,更激動了。
旁邊的大隊長已經看呆了,「這是咋了?」
他還沒見過老林這麼激動的樣子呢,跟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