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話音既畢的瞬間,叩首而拜的蘇念梔和祁成毓同時起身。
「撒喜糖咯——」
張恩差人灑喜糖,脆響鈴鈴,若拋開他們現在所處之地來瞧,倒的確像是新婚之日。
灑落的喜糖掉於地面,眾人忙上前撿拾。
這年頭四處都不太平,能得些喜糖也不算壞事。
「小師弟,你要糖嗎?」
陸明懷順手接過扶翎遞來的方糖,轉頭想要給謝妄清。
他記得蘇念梔曾給他說過,那日在明軒閣,謝妄清還想吃她帶來的橘子糖。
想來他是愛吃糖的。
而當他把糖遞了過去後,卻被人以劍柄推開。
謝妄清俊眉舒然,薄唇抿揚。
「多謝,但我不愛吃糖。」
「噢那好吧。」
陸明懷將手收回,心底卻是微顫,他打量了一番謝妄清的神色,只見少年,桃花眼眼尾輕揚,狀似彎月,右眼角的紅痣一點,添了份妖異。
他目光平視前方,陸明懷順其而視,只瞧見正在夫妻對拜的蘇念梔和祁成毓。
陸明懷微一咋舌。
「小師弟好像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啊。」
「怎麼都不愛笑了?」
陸明懷做好一名吃瓜群眾應有的素養,嘴裡含著方糖,輕笑出聲。
謝妄清聞聲轉頭,正對著陸明懷而言。
「我不笑,是因為我生性就不愛笑。」
陸明懷拿著方糖的手一頓。
他腦中閃過往日常帶笑容的謝妄清,隨即嘴角一垮: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且書中對謝妄清的描述也是溫煦明潤,玉面含笑。
「禮成!入喜房——」
張恩尾音一定,起先還神思遊離的陸明懷和扶翎立時回神。
入了喜房才是惡戰的伊始。
喜房之內石壁流彩,喜燭漾開暖波,堆疊的花生核桃鋪於床沿,酒香四溢,醉了夜瀾。
蘇念梔靜坐於榻沿,屋內沉寂無聲,只能聽見她砰砰的心跳聲。
雖是一齣戲,可她還是覺著心神微動。
古人成親原是這樣的嗎?
她抬手撫上喜帕,想要將其取下,卻突然想起扶翎曾在這喜帕上下了仙法,因蘇念梔是一人待在喜房,若是張恩在喜房內佈下了陷阱,尚且還可保住蘇念梔。
這喜帕只有等到祁成毓來了才能揭下。
是以蘇念梔只得百無聊賴地坐在榻沿邊上,等著祁成毓的到來。
她慢吞吞地從寬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方長串,紅果鋥亮,甜香環繞。
正是一串糖葫蘆。
「虧得我還去給你買了串糖葫蘆,竟然敢拿藥嚇我!」
蘇念梔擺弄著糖葫蘆,憤憤怒言。
正當她激情開麥之際,卻聞木門傳響。
「吱呀」一聲,夜風頃刻間便灌入屋內。
祁成毓來了。
蘇念梔忙不迭正襟危坐,兩手搭放於膝前,但她的左心口並未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單單覺著今夜恐會陷入惡戰而略感憂懼。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念梔卻前額化開了密汗,祁成毓的
到來,意味著河妖也會現身。
蘇念梔屏息凝神,只瞧見一雙修長白淨的手鉗住了喜帕的兩角。
來人將喜帕輕然掀開,每抬起一點,蘇念梔的視線便順著往上。
直到快瞧見那人的下頜之時,蘇念梔緩緩闔上了眼。
原因無他,對視太尷尬了。
忽而紅燭卷清波,化開旖旎盈室。
喜帕被全然揭開的一瞬,晴朗之音在她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