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祥親自開啟房門,對李遺道:“少爺,請吧。”
李遺看著烏漆嘛黑的門口,心底裡忍不住生出一股涼意,問道:“什麼意思?”
縱然黎綱對這位義子的態度也很冷淡,黎祥也保持著對所有公子一般的尊重:“家法,向來如此的。”
李遺疑惑道:“家法不應該打幾棍子,抽幾鞭子嗎?”
黎祥耐心道:“侯爺雖是行伍之人,卻也不是狂暴的人,府裡的公子小姐犯了錯,都是在這屋子裡住上些日子反省反省的。”
“就是關小黑屋唄!”李遺話雖如此,卻慶幸於不再受皮肉之苦。
“連縣主都在這裡關過?”
“那自然是不會的,侯爺設定家法一視同仁,但縣主聰明機慧,長這麼大從來不犯錯也就不會進這裡。”
“你說這種話你自己信嗎?!”李遺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府上上下下將黎瑜推崇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就是如此才慣出的那女孩古怪的脾氣吧!
“請吧。”黎祥再次相邀。
“總要給個火摺子吧,這也太黑了。”
縱然從小習慣了在黑夜裡沒有燈亮的生活,李遺還是對這陌生的屋子裡陌生的黑暗生出莫名的恐懼來。
黎祥卻一把將走到門口的他推了進去,隨即迅速鎖上了房門。
“少爺,有了燈亮,還叫什麼小黑屋呢。”
屋外的腳步聲迅速離去,世界一下子安靜得只剩下李遺的呼吸聲。
李遺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適應了這黑暗,四周漸漸有了些模糊的模樣。
這間黑屋子顯然是有意如此建造的,連窗戶都又矮又小還背對著月亮的方向,縱然今晚月明星稠也稀釋不了這濃重的黑。
李遺試探著走了兩步,腳步踢到木頭物件上,伸手摸索摸索,是張簡易的床鋪。
從外邊看,雖然破舊,但是這床鋪卻沒有什麼灰塵,被褥乾燥潔淨。
李遺瞬間同情起黎瓊黎瑾兩兄弟來,向來這二人自小沒少在這裡關著,否則這裡邊也不會被如此維護。
長嘆一聲,李遺突然不適應起這死亡一般的寂靜,連個蟲鳴都沒有。
在黑暗中睜著眼發呆了許久,李遺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屋子算是一種懲罰。
在這黑暗中,似乎連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沒有聲音,沒有光亮,沒有時間。
一個人把能想的事情想完之後的每一秒都是難捱的寂寞。
不為無益之事,何以捱有涯之生。
無事可做即為無益,無時間流逝即為無涯之生。
寂寞是讓人發瘋的必用良藥。
不過李遺對這柔性的家法懲罰毫無懼意。
確認了四下許久沒有一點動靜,沒有任何人監視後。
李遺張口道:“出來吧,藏得累不累。”
沒有人回應他,寂靜依舊。
李遺也不急,氣定神閒道:“不出來我可就睡了,你就慢慢待著吧。”
噗嗤一聲,另一個聲音突兀出現。
李遺聽到聲音從房頂傳來,笑罵一聲:“身手還是好啊。”
下一瞬,那聲音又轉到黑漆漆的窗戶那邊:“這才幾天沒見,你都成公子哥了。”
李遺湊了過去,好容易才看清了來人面龐,不是自石帽山一別後再無相見的梁泊還能是誰?!
隔著窗戶空洞,兩手緊緊相握。
李遺忍不住熱淚盈眶:“果然還活著,活著真好。”
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活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