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使者的穆光白匆匆趕到堂後,一眾人隨著他的出現起身,除了兩個人——一個面容粗獷,穿著貌似獵戶的中年胖男人,一個端坐輪椅上的年輕男子。
穆光白揮手將婢女送上的茶杯摔翻在地。
驚地剛坐下的眾人又突兀起身。
穆光白眼神一掃,怒氣未消道:“做什麼?人來的這麼齊做什麼?”
輪椅上男子掃視過眾人,見沒有人敢開口,率先謹慎道:“父王,聽說有了七弟的訊息。”
此人是穆光白次子,長子早夭,他如今是事實上的長子,也是穆雲垂的二哥,穆雲暘。
穆光白不發一言。
又有一人挺身而出,面容倒是與穆雲垂有幾分相似:“七弟還活著嗎?”穆雲垂五哥,穆雲飛。
“你想讓他活著嗎?”穆雲飛對面一人冷冷道,這是穆雲垂三哥,穆雲翼,他與穆雲垂關係一般,與穆雲飛的不對付卻是擺在明面上的。
穆雲飛瞬間憤怒,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問問你怎麼想的。”穆雲翼毫不退讓。
“七弟是我們手足兄弟,誰不為他的安全擔心?”穆雲飛情真意切。
獵戶打扮的中年男人是在場座位離穆光白最近的人,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清嗓子,場內的爭吵瞬間剎了火。
穆光白從袖子裡掏出姚萬重親筆寫就的拜帖,遞給這男人:“段兄,你看此事該如何?”
段磾,卑夷族段氏部落首領,燕國二號人物。
段磾恭敬接過信件匆匆瀏覽,閱罷輕輕放下,略加思索正欲開口說話。
從堂前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連穆光白和段磾在內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那人的態度。
不用下人通稟,一二十歲的年輕男子身著銀甲白袍,兜鍪未摘踏步而進。
斜眉入鬢,目若寒星,朗聲道:“不用商量,梁國使者已經被我砍了!”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那年輕男子進到堂內卻不理睬或致意、或敵視的那些目光,徑直走到堂前向穆光白與段磾見禮,自顧自地拿起那封拜帖檢視。
然後又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遞送給穆光白。
穆光白絲毫不在意這人的無禮舉動,接過信件檢視後疑惑地看著這個自己從未看透過的兒子。
穆雲景。
沒有過多戰績,三個月前一戰成名的北地第一戰將,只因為他戰勝的對手是梁國君皇,曾經在北地十一國號稱“用兵無雙”的趙一。
數月之間將盈滿燕國一國的名氣傳遍天下的年輕英才,雖少在天下大戰中揚名,卻少有質疑,即使再如何不世出的天才也難有如此信服力。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要感謝從青州撤兵回豫的趙一臨行前北望留下的一句話:“我若有子如廝,不測於此亦含笑九泉。”
天下或許還對年少盛名的穆雲景有所質疑,在燕國,上至燕王、下至任一兵卒,都認為趙一的評價並不高,甚至是折辱了穆雲景。
自穆雲景九歲從軍嶄露軍事天賦以來,遼地就有說法:“凡人子嗣,怎能奢望比肩四王子此等人物?”
穆光白作為其父,也對這些民間說法也聽之任之,他的盛名就在遼地燕地久盛不衰。
年方二十而威震天下已然半生矣。
穆雲景轉身面對著堂中各自心懷鬼胎的任何一人,並不刻意去看誰,自顧自說道:“七弟帶信,讓我優待梁國使者並保全其性命。所以我把人給砍了。”
穆雲景聲音依舊激昂:“使者信上說蒙山城外三座軍鎮可換七弟回來,七弟信上說他回不來了。”
剛剛看完穆雲垂的家信的段磾眼皮微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