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緊緊扯住急於離去的周延,李遺幾乎是咬著牙道:“七天我能見到人嗎?”
周延幾乎已經無法保自己的假笑了,可能如何呢。
黎瓊已經不給他思索的時間:“闖禍用了多久?”
周延一把將李遺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哈哈笑道:“七天足矣,公子等我訊息。”
說罷不再給李遺機會,大步出了府去。
李遺欲要對黎瓊道謝,可這一反初識時常態的大公子卻不看他一眼,不打招呼就離去了。
李遺這才想起二人在周延來之前還在鬧不愉快。
李遺苦笑搖搖頭:“都是些脾氣難捉摸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縣主黎瑜卻沒有急於離去,反而是姿態得體地坐了下來,手掌輕託示意李遺在對面坐下。
李遺終究不捨得就此離去,不忍心回頭神傷,至於為何,天曉得。
李遺剛剛坐穩,黎瑜一副方才沒有發生任何不快的樣子:“現在叫你義兄,你能答應了?”
李遺在很多年之後,笑稱自己在那時還不知道那叫美人計,一種讓大腦欺騙自己的計策。
只是此刻的李遺,即使心裡有疙瘩,還是甘之如飴,雙手浣臂,笑而不語。
心裡一切都明白,在逐月樓一口一個義兄,處處維護自己的顏面,是為了黎家。
在歸途中與自己爭執暴露的威嚴本性,也是為了黎家。
在威侯府利用周延打擊自己的倨傲,還是為了黎家。
說到底李遺今夜在黎瑜這裡得到的暗暗心喜和如墜冰庫的冷漠都是為了她的黎家。
李遺如何能不懂,即使此刻,自己在黎瑜眼中依舊是可用即為義兄,不可用即為棄子的工具。
可燈火下,她的髮絲實在太過晶瑩,她的雙眸有著旁時不曾有的朦朧。
如山風拂過碧浪,總有難平溝壑,此刻也是舒張平緩如停舟的水面。
黎瑜眨巴眨巴大眼睛:“你生我的氣了?”
少年不自覺地捏捏自己的鼻子,搖搖頭。
黎瑜捂嘴輕笑道:“生氣也是正常的,我這種脾氣,除了長兄小弟,都是忍讓著我的。”
李遺淡淡開口:“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改呢?”
黎瑜挑眉道:“為什麼要改?是他們容忍我,又不是我容忍他們。難受的又不是我。”
李遺險些懷疑自己是從黎瑜口中說出的這般無賴言語,忍不住笑道:“那你就沒考慮過自己容忍別人的時候有多難受?”
黎瑜忍不住撫掌道:“我的義兄啊,你還真是個老實人。”
李遺以為黎瑜是在誇她,卻從她的表情中明顯察覺到不是此意。
“義兄啊,忍是不得已,越是忍,不得已就越多,這就是為什麼人善被人欺。”
少年似懂非懂點點頭,少女對自己的能言善辯頗為得意。
下一瞬,臉上的笑容卻被少年一句話瞬間凍結:“平日裡世人總歸是要忍讓縣主的,可此刻就你我二人,我不忍讓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