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雖是不大,但整個氣質卻沉靜冷淡的叫人張不開口。
放棄了暢聊的心思,司機專注看向前面的路,隨手開啟電臺,此時正放著歌。
一瞬間,低沉的男音飄蕩在整個車內。
【苦海沉淪不顯人間,卻還想念你的敷衍,愁更愁】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細細小小的。
相處的回憶,特別是兩個人的獨處,其實並不多。
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想到棠淺,他的心就變得尤為柔軟酸澀,一輩子都沒這麼酸澀過。
大概許多人的年少時,都有過這樣無疾而終的求不得。
他也不例外。
電臺裡的歌不知不覺唱到尾聲。
【一碗苦情敬不走,一碗斷腸敬不留,不奢求】
人總要往好的方向看。
至少,母親的病得到及時救治,現在好好的。
有什麼能比健康更重要?
這都是因為棠淺的幫助。
蔣知安知道也明白。
月亮的確不屬於他,但在那段時間,照亮過他。
季柏鳴找人找了一整天,當安排的人查出,棠淺的行程是去了車站,以及知曉目的地之後,他毫不停歇,連夜開車前往。
看來,她是回到了曾經生活的地方。
幸而在知道棠家對小竹竿到底是什麼樣後,他對她的以前多有了解,具體住址也知曉。
數百公里,前面五個多小時,路段還很好走,但等過了小鎮往大山裡開,還是深夜的情況下,路況簡直慘不忍睹。
沒辦法繼續往前了。
空蕩蕩杳無人煙的荒野,只能在車上短暫休息。
是他太著急了。
從小養尊處優,事事只需要吩咐即可,這還是季柏鳴第一次連夜開這麼遠的車。
明知道她去了哪,也知道多半不會有事。
但心口就是緊緊高懸,似乎只有當面見到人,才能真正得到撫慰,安定下來。
季柏鳴看了眼時間,將近凌晨三點。
睏倦乏累,迷糊間,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小竹竿怎麼就一直關機呢?
她回來這兩天在做什麼?
有那樣的家人,她卻從沒在他面前表露過委屈。
而突然回到老家,是不是偷偷躲起來一個人在難過?
快要睡著的時候,就像是做夢,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畫面。
小竹竿纖瘦的身體蜷成一團,抱膝縮在牆角,有月亮照進來,她抬起頭。
眼睛冒著水光,烏黑盈盈地望過來,唇角抿著,倔強又可憐的模樣。
心口像是被綿密的針紮了一下。
季柏鳴瞬間清醒,睡意全無。
明知道她現在很可能正睡得沉沉,他還是止不住的擔憂、心疼。
睡不著,季柏鳴索性坐起身,將車窗半開,點燃一支菸,火光猩紅。
他很少抽菸。
因為生來順遂什麼都有,所以很少有愁悶的時刻。
揉揉眉心,他其實大概知道小竹竿的想法。
雖然相處這麼久以來,有幫助她和棠家撇清關係的情誼在,也有時常一起去看爺爺的催化升溫,不說兩個人已經到親密無間那步,至少,他該是她覺得可以依靠的人。
但她大抵是害怕。
總維持著懂事省心,唯恐那些脆弱或者負面洩露出來,會給他人帶來麻煩。
或者,她是害怕被討厭、被嫌棄。
棠家那幫人也許會,可他怎麼會討厭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