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鍾侍郎道,“等處罰下來,光罰月俸也就算了,頂多省吃儉用些日子,但要是連官職都保不住,真是……”
董尚書道:“近來真是多事之秋,二殿下都成那樣了,還有人要跟恩榮伯府過不去。”
鍾侍郎笑了笑,不搭這話。
董尚書倒像是來了癮,又問:“以你之見,韋大人的位子會由誰填補?”
鍾侍郎摸了摸鬍子,突然心領神會了。
去歲,霍懷定巡按江南,回京的時候,曾拿了一份文章詢問他的意見。
文章是臨安知府寫的,都是這位知府在水利工程上的心得。
寫得還真不賴。
霍大人總不會是心血來潮,讓他看兩眼文章吧?
若霍懷定存了要把臨安知府塞到工部的心思……
尚書、左右侍郎,總得空一個出來。
對方是正四品,從舊都入京,沒道理還讓品級下降了。
是了,霍懷定要安插人手,韋大人又剛剛撞到了槍口上,一來二去,可不就立刻給擼了嘛。
思及此處,鍾侍郎看了董尚書一眼。
他能想到,董尚書肯定也能想到。
可董尚書先前那幾句話,串到一塊,意思就成了“霍家要對二殿下趕盡殺絕”了。
二殿下半死不活,是四公子偶然救下的,韋仕的案子,是霍懷定主辦的。
嘖嘖!
這話越發不能接了。
鍾侍郎道:“我也不曉得,看皇上和吏部的意思吧。”
他這把年紀了,不想摻和那些,也不願意得罪霍懷定。
李知府懂水利,從文章上看,對工部其他事物也有些瞭解,這麼一個人,總比什麼都不曉得的二愣子強。
至於霍懷定會不會倒……
霍太妃還在,霍家就安穩,等太妃娘娘身子骨不行了,他老鍾早就告老了,還關那麼多做什麼。
是了,他得去吏部那兒通個氣,讓人把位子給留好了。
萬一吏部真弄個其他人來,壞了霍家的準備,下一個挨刀子不是董尚書,就是他老鍾。
為了自身安危,必須在霍懷定回京前,把臨安知府調任工部右侍郎的事情給敲定了!
董尚書眯了眯眼,暗罵了聲“老狐狸”。
明明是有想法的,卻在這兒裝良善!
他默唸了兩句心經,讓自己心平氣和些,他眼下要做的是小心謹慎,不被韋仕拖下水,其他的事情,細水長流,不著急。
燕子衚衕裡,曹氏正聽胡嬤嬤和勞七媳婦說事情。
勞七媳婦今兒剛採買了清明要用的物什回來,給曹氏點了賬,又順帶著說韋家抄沒的場面。
“原還想著,我們也算是有些見識的,官宦人家,起起伏伏的海了去了,左不過是‘起高樓、宴賓客、樓塌了’,沒什麼新鮮的,”勞七媳婦道,“可我一看官兵抄家,還是怵得慌。”
溫慧被曹氏壓著練字,聞言抬起頭來:“學問做的不錯,看來勞七跟著父親跑腿,也沒少認字翻書。”
勞七媳婦一怔,復又鬧了個紅臉,一路紅到了耳根。
胡嬤嬤抿著唇笑。
曹氏也有些想笑。
她知道溫慧就是單純地誇勞七媳婦,小姑娘家家的,話一出口也意識不到其中的調侃意思。
只是這些事情,現在若要給溫慧解釋,肯定不合適,不解釋,溫慧又弄不明白狀況。
曹氏自己哭笑不得,只能笑著啐她:“寫你的字去!整天練,還沒婧姐兒寫得好、畫得棒!”
溫慧一聽,顧不上琢磨勞七媳婦為何臉紅了,撇了撇嘴,道:“我寫字畫畫不如她,我女紅比她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