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三呼萬歲時,他注意到,今天走神的兒子又多了一個。
朱茂顯然心不在焉。
皇上沒有點破,聽臣子們稟著各種政務。
粗粗聽完一圈,皇上點了趙太保的名,問道:“後日開考,各處都不能馬虎。”
趙太保趕忙上前,把禮部、順天府的各種安排細細稟了一遍,又講了貢院那兒的佈置。
皇上頷首,道:“春試是替朝廷選拔棟樑之才,眼下,沒有什麼事兒能比春試更重要,一切以春闈為重。”
眾人嘴上應下,心裡嘀咕。
皇上這意思,是不許他們再追著先前皖陽郡主的事情不放了吧?也不許御史們再提沈家權重?還是,春闈如此要緊,郡主先前胡亂行事,等考完之後還得繼續算賬?
大夥兒都琢磨著,小心翼翼給身邊的人打眼色。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靈人給大傢伙解讀解讀。
幾個眼神官司的工夫,沒有出現機靈人,卻有一個膽大的。
“您的意思是,春試險些被皖陽弄出大岔子來,她影響了考生,使得人心惶惶,得重罰?”
說話人嗓音清亮,一字一字,咬字清楚。
聲音在寬敞的金鑾殿裡響起,自有迴音,站在殿外、甚至臺階下的官員聽著,一時之間沒有聽出來是誰在說話,腦海裡只盤旋著一個念頭:耿直得可怕!
接著,他們反應過來,那是霍以驍的聲音,腦海裡的念頭就立刻變了。
原來是四公子,難怪了,那也不是膽大,而是有恃無恐。
話說回來,四公子替他們探一探皇上的意思,不也挺好的嘛。
殿內,霍以驍抬著頭,就這麼看著皇上。
斜斜的,少師沈燁看了霍以驍一眼。
沈燁是沈臨的弟弟沈灃的幼子,官拜三孤少師,只論官場,他在沈家之中官位最高的。
但不是話語權最重的。
沈家之中,真正掌權的是沈臨與沈灃,兩人現今無官職在身,卻還是領著沈家前行。
沈燁擔著少師的名頭,依著父親、伯父的指示,不攬事,相對鬆散。
畢竟身居高職,若是太尖銳,難免出問題,被人逮著機會尋事,反正沈家在朝堂勢力中紮根又深又廣,也不需要沈燁衝在最前頭出風頭。
沈燁只看了霍以驍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在霍以驍的臉上看到了質疑和不滿。
這就足夠了。
昨兒夜裡,家中就交代過了,眼下穩住皇上就行了,若是四公子和皇上為此起了矛盾,那真是收穫頗豐。
眼看著,霍以驍要在金鑾殿裡頂撞皇上了,甚好、甚好。
龍椅之上,皇上微微蹙了蹙眉,他一瞬不瞬看著霍以驍,沒有說話,目光沉沉。
朱桓就在霍以驍邊上,瞧見父皇神色,悄悄踢了踢霍以驍的鞋邊。
父皇不想再深究了,起碼,也別在金鑾殿上追問。
這時候得退下來。
哪怕心裡還憋著氣,事後去御書房,沒有文武百官看著,只父子兩人,到底好說些。
畢竟,父皇要體面。
可霍以驍就跟沒有察覺一樣,梗著脖子,和皇上瞪眼。
朱桓沒有辦法,只能偏過身子,聲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別這樣,別讓父皇為難。”
霍以驍深吸了一口氣,垂下了眼,退了一步。
朱桓舒了一口氣。
沈燁卻有點兒遺憾,怎麼就退了呢……
這麼一番“對峙”,也讓其他人明白了皇上的想法。
大抵是不追究了。
吳公公喊了退朝。
皇上下來,走到皇子們這邊,睨了霍以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