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宴伸手,輕輕拍了拍馮嬤嬤的肩膀。
馮嬤嬤輕嘆了一聲,沒有醒,也沒有沉睡。
“姑娘……”馮嬤嬤喚著,很輕。
溫宴給黃嬤嬤遞了個眼色。
黃嬤嬤會意,走出房間,守在外頭,以免有人過來。
“媽媽,”溫宴再開口時,已經是仇苒的聲音了,“媽媽。”
馮嬤嬤聽見了,卻睜不開眼睛。
“媽媽,”溫宴輕聲細語著,“我有一事要與媽媽說,我死後一直沒有入土為安,我就是個孤魂,只能在世上飄著。
我前天夜裡給哥哥託夢,我問他什麼時候能把我埋了,哪怕是一罈子灰,我也需得入土、立了碑,才能去輪迴。
哥哥沒有回答我。
媽媽,你替我問一問他,他到底何時能讓我走。”
馮嬤嬤急了。
孤魂、不能輪迴。
天吶!
溫宴又道:“我還給以前伺候過夫人和哥哥的於嬤嬤託夢了,於嬤嬤告訴我,她很怕哥哥,夫人自己怪怪的,把哥哥也養得怪怪的……”
溫宴說了很多,最後,她輕聲問:“媽媽,你以前伺候我母親,父親和母親提起過夫人的性情嗎?他又是怎麼說哥哥的?
於嬤嬤說,哥哥哪一天從殺鳥變成了殺人,她都絲毫不會奇怪。
媽媽,嫂嫂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媽媽,那天夜裡,真的是你忘了鎖門嗎?”
馮嬤嬤沒有醒過來,她在夢裡老淚縱橫。
溫宴亦是心裡酸酸的,但挖掘真相就是如此,每一個深陷其中的人都會痛心。
仇苒不應死得不明不白,馮嬤嬤也不應揹負自責,該付出代價的是仇羨。
溫宴取出荷包裡的香露,在地上撒了幾滴,不濃郁,卻也足夠分辨出花香。
做好這一切,溫宴起身招呼了黃嬤嬤進來,而後,重新坐回去,往桌子上一趴。
黃嬤嬤用力搖晃著馮嬤嬤,把混混沌沌的人給晃醒了。
“老姐姐怎麼睡著了?”黃嬤嬤奇道,“我們姑娘也睡著了,這是怎麼了?”
馮嬤嬤硬撐著睜開眼睛,用力捶了捶腦門,逼自己清醒一些:“我好像做夢了……”
“不能吧?”黃嬤嬤道,“我就站在門邊透了會兒氣,沒有多久,一進來,你和我們姑娘都趴著,唬了我一跳!”
一面說,黃嬤嬤一面又請晃溫宴:“姑娘,姑娘?”
溫宴這才緩緩轉醒過來,眼睛裡滿滿都是迷茫:“怎麼了?”
黃嬤嬤按著溫宴的太陽穴,道:“昨兒夜裡沒睡好吧?姑娘竟睡著了。”
“奇怪了……”溫宴嘀咕著,鼻尖動了動,“我好像又聞到玉蘭花的味道了。”
馮嬤嬤一個激靈,瞌睡去了大半,用力吸了幾口氣,哽咽著道:“是姑娘、是我們姑娘來過了,真的是!姑娘給我託夢呢,她跟我說……”
後半截話,馮嬤嬤全嚥了下去。
溫姑娘與自家姑娘再好,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
在她什麼都沒有弄明白的時候,不能稀裡糊塗亂說話。
馮嬤嬤吞了口唾沫,道:“姑娘說,謝謝溫姑娘給她送了點心。”
溫宴笑了笑:“仇姐姐喜歡就好。”
馮嬤嬤心不在焉,溫宴起身告辭。
仇羨已然調整好了情緒,從書房過來送溫宴。
“溫姑娘,”仇羨笑容親切,“阿苒朋友少,你們雖然只相處了一回,但我知道,你把阿苒看作好友,阿苒也是一樣。
你若得空,或是有話想跟阿苒說的時候,只管過來。
有人能陪阿苒說說話,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