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開朗,在被接入宮中後的成長歲月裡,給消磨光了。
甚至,溫宴還知道,若她沒有主動回宮,若霍以暄英年早逝,霍以驍的性情會比現在更加偏執,滿是陰霾。
溫宴熟悉那個陰鷙又心狠的霍以驍的,但她卻不希望他再變成那樣。
她想要他能坦率一些,甚至,偶爾還能“淘氣”一些。
就像今天這樣。
霍以驍以前還說她小姑娘家家的不像話,現在,他也沒有像話到哪裡去。
不像話,其實也挺好的。
溫宴揚著唇,笑容從眼底眉梢溢位來。
桌子上,黑檀兒趴著打瞌睡。
溫宴回到桌邊坐下,沒有去收拾茶具,用手輕輕揉著黑檀兒的背。
“打個商量。”溫宴小聲道。
黑檀兒的耳朵動了動,身子卻沒有挪,好像是睡迷糊了。
溫宴把手挪到黑貓的下巴,慢悠悠地撓,換來幾聲咕嚕。
霍以驍很少揉黑檀兒,倒不是他不願意,而是黑檀兒不太配合。
能乖乖摸兩下腦袋,已經是黑檀兒心情極好了。
“下回,給他揉兩下嘛,”溫宴說著,“好不好?”
宅子外的衚衕裡,霍以驍已然融入夜色之中,快步離開了這裡。
這個時辰,自不可能再入宮了,他也不想回漱玉宮,便依著習慣,回了霍家大宅。
他的書房與霍以暄的相隔不遠,此時看去,能看到裡頭還亮著光。
霍以驍沒有去打攪。
暄仔憨歸憨,也會呼朋喚友去踏青、吃酒,但他念書很刻苦。
再過半年,霍以暄就要參加秋闈,他對功課、消遣、休息的安排很是嚴格。
一如在臨安時,他曾經打趣地說過,若無意外,中舉不在話下。
這並非狂妄,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實力。
科舉之途,中與不中,雖有運氣一說,但實力更是重要。
霍以暄的意外並不是落榜,而是性命之憂。
溫宴的那個夢裡,霍以暄死於滄浪莊的那壺酒,他甚至沒有等到放榜,就已經逝去。
那這一次,滄浪莊被他們鏟了,徐其則不會再被人當槍使,方家那兩兄弟沒有了機會,霍以暄能高高興興地去看桂榜了吧。
霍以驍回到自己的房間,梳洗過後,躺在了床上。
他得再小心一些。
沒有了柒大人,誰知道還會不會冒出來捌大人、玖大人。
暄仔苦讀了那麼多年,不能叫那些人給攪局了。
再過兩年,霍以暄還得參加會試,考進士,入翰林。
這是霍懷定給霍以暄定好的路,霍以暄這些年就是這麼走的,霍以驍希望他能平平順順地走下去。
還有溫宴。
霍以驍抬起手,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手掌。
他的夜視好,哪怕沒有光線,還是能看清掌心、五指。
他記住了手掌在溫宴頭上摩挲的感覺。
雖然他也說不上來,當時怎麼會突然來了那麼一下,但看小狐狸吃驚的樣子,實在叫人愉快。
以前是溫宴拿他當貓逗,他反其道而行之,又有何不可?
倦意漸漸湧了上來。
極其難得的,霍以驍在這個常人該入睡的時候有了濃濃的睡意。
意識模糊著,呼吸平緩下來,四周安靜至今。
他終是睡了過去。
他做了幾個不同的夢。
與暄仔喝酒,和黑檀兒打架,還有溫宴……
天亮的時候,霍以驍睜開了雙眼,一夜好眠讓他神清氣爽。
他從床上坐起來,披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