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誰家這麼闊綽!”
徐其潤沒有回答,他蹲下身去,抹了一把地面。
滿手油膩。
在他的不遠處,有一個桶狀物。
他上前再看:“油桶,還剩了個底。”
“賣菜油的……”底下人下意識地出聲調侃,話到了嘴邊,自己回過味來。
他看了眼手裡滅了的燈籠,嘖舌道:“乖乖……”
徐其潤捻了捻滿是菜油的手,道:“調人過來,看守小蝠衚衕。”
“頭兒,”底下人問,“要不要把人都叫起來,先撤出去。”
徐其潤道:“大半夜敲門,哪個烏起碼黑來開門?地上滑,還容易摔。油應該只撒在了衚衕和宅子角落,沒有進屋裡,夜裡應是不會出問題,且都守著,等天亮了再做處置,備好水,以防萬一。”
“澆油的人?”
“早沒影了,”徐其潤道,“先看看黑檀兒能不能追上。”
黑檀兒沒有追上。
徐其潤看見它回來,整隻貓奄巴巴的,一點兒沒有先前威風凜凜的樣子。
若是往日,徐其潤大抵會笑話它,只是這會兒放鬆不得,他也沒有興致,便道:“那人應該對這一帶很熟。”
黑貓腦袋都沒有抬,四隻爪子費力地在地上摩擦踩踏。
徐其潤悟了。
黑檀兒嫌油。
爪子抹了油,導致它跑起來不順,被那人溜掉了。
蹲下身去,徐其潤拿出帕子,又從水囊裡倒了點水,潤溼了攤到它跟前:“我剛才擦過了,帕子也有點油,將就下。”
黑檀兒很將就,它似乎是被這些油給弄煩了,兩隻前爪架在帕子上,好一陣摩擦。
磨了前爪又踢後爪。
啪——
有什麼東西,從一人一貓之間劃了過去。
徐其潤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腰牌。
剛就在地上,只是太黑了,他沒有發現,被黑檀兒不小心踢到了。
他撿起來,認真辨了辨。
木頭做的,沒有什麼花樣,很是普通,腰牌上寫著“褚”字,看樣子,這家應該是商行一類的。
黑檀兒將就完了,似乎還是很不舒坦,衝徐其潤叫了兩聲,躍上牆,一溜煙跑了。
“不管它嗎?”底下人問。
徐其潤搖了搖頭:“找不到那倒油的人,還怕找不到四公子府上的貓?”
這貓要是丟了,才是稀罕事情。
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手,除了按著路線巡邏的,餘下的,幾乎都被叫到了這條衚衕裡。
若有哪一家起夜點了蠟燭,更是叫人提心吊膽,就怕出了差池。
好在,直到天一點一點亮起來的時候,小蝠衚衕都很平靜。
除了那久久無法散去的菜油味道。
衚衕裡,除了進京趕考的學生,還有京中謀生的百姓。
有人起得很早,一旦聽見某一家起身了,守備們趕緊上前,隔著門往裡面喊話,說衚衕裡出了點狀況,要小心腳下,不要用火。
很快,衚衕裡,各家都起來了。
有考生拉開門,就著那一點點晨光一看,地上全是油。
徐其潤交代手下人做事,暫時不許人進出衚衕,使人去順天府報信,讓他們派人手過來,等天再亮一下,把衚衕再檢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是夜色裡遺漏了的……
很忙,但也算有條不紊。
與此同時,霍以驍一面整理一擺,一面聽溫宴與黑檀兒逗趣。
哪怕聽不懂,但這一人一貓,樂趣無窮。
黑檀兒已經收拾乾淨了,舒舒服服躺在溫宴懷裡,喵呼喵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