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會折這個?”
“跟阿宴學的,”霍以驍答道,“她家要供奉的人多。”
皇上問:“親手將你母親的墳挖開了?”
“沒花多少力氣。”霍以驍道。
皇上又問:“沒有按著定好的,你自己抬了棺木,一直抬到了江陵城中?”
霍以驍反問:“生兒子不就是做這個的?”
皇上:……
他問以驍這些,當然不是責備。
固然,從儀程上來說,沒有那麼合適,卻也不是不能變通。
他從徐公公那兒聽說時,更多的是驚訝與感慨。
以驍比他想的還要更懷念母親。
做那些事情,不是為了名聲,以驍也從來不看重所謂的名聲。
以驍那麼做,僅僅是他想替母親做。
皇上抬手,拍了拍以驍的肩膀:“你母親她會高興的。”
霍以驍抿了抿唇,從中冒出來一句:“您的棺槨,我抬不了。不過,您也不缺抬棺的人。”
皇上的手僵了僵。
一直垂眼站在邊上的吳公公都抬起了眼簾。
帝王賓天,後事越發繁瑣,出殯之時,當然也沒有讓皇子抬靈的禮法。
可是,話趕話的,皇上就是和霍以驍擰上了:“朕就不配有兒子抬棺?”
霍以驍道:“您正是壯年,身體康健,等您駕崩之時,我恐是年紀大了使不上勁兒了,您指望兒子,倒不如指望孫子、曾孫子。”
皇上:……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在他跟前敢說什麼“駕崩之時”的,也就是這臭小子了!
聽不下去,皇上乾脆招呼吳公公離開。
吳公公趕忙跟上去,邁出大殿之時,還聽見身後的殿下促笑了聲。
行至御花園,吳公公一個激靈,道:“皇上,殿下是祝您高壽。”
“朕知道,”皇上沒好氣地道,“能把’壽比南山‘說得這麼不順耳,朕也是佩服他。”
吳公公想笑又不敢笑。
皇上又道:“讓朕指望孫子、曾孫子,他倒是趕緊讓朕抱上孫子啊。”
當然,皇上也就是抱怨幾句,催是斷不會去催的,上回沒話找話催了一句,霍以驍回過來的一籮筐,聽得更糟心了。
初夏夜裡的風,吹在身上不算粘膩。
呼吸之間,是薔薇花的香氣。
御花園裡種了一片薔薇。
鬱薇生前最喜水仙。
他曾與她說笑,說她渾身的勁兒與水仙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反倒是與薔薇有緣,連名兒都一樣。
鬱薇笑了好一陣。
她喜水仙,卻不想取個水仙一般的名字。
她說話爽快,同樣是故意氣人,也氣得明明白白。
思及此處,皇上失笑著搖了搖頭。
以驍的嘴,也不知道是像個誰。
說氣話厲害,說好話,比說氣話還厲害。
三日之後,宮中大祭。
皇上追封先皇子妃鬱薇為皇后。
霍以驍再從宮中出發,送棺槨入皇陵安葬。
墓前豎碑,不再是空空蕩蕩。
所有儀程行完,有條不紊,各個衙門都長鬆了一口氣。
雖有制可依,但這麼多事兒一併辦了,到底勞神,尤其是迎靈。
迎靈不是“常規”的,更何況中間還出了差池,嚇了所有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