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文武大臣們到了七七八八,彼此拱手問候。
訊息靈通些的,自是曉得昨兒袁疾進了順天府,且是一整夜都沒有出來過。
可惜,畢之安那兒口風緊,袁疾到底說了些什麼,暫時還沒有漏出來,只能稍稍猜測一番。
一面猜,還一面悄悄的,看畢之安一眼,又看霍以驍一眼。
霍以驍由著他們暗暗打量。
當然,大部分朝臣再怎麼猜,也很難猜到袁疾的選擇。
在同僚們眼中,袁大人膽子小,如此膽小之人,畏畏縮縮,只想自保,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命都交出去?
朱茂和項淮也到了。
“以驍,”朱茂走過來,壓著聲兒問,“袁侍郎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本不想管太多,或者說,想避得遠遠的,等這事兒早些過去,免得被牽連。
只是,實在好奇得緊。
一句都不問,好像又不合他的性情。
霍以驍道:“我只把袁大人捎到了順天府,具體怎麼說的,等畢大人遞了摺子就知道了。”
朱茂只好按捺住性子。
早朝上,不止朱茂,很多人都在等畢之安開口。
可直到吳公公喊了“退朝”,畢之安都沒有拿著摺子啟奏,叫人頗為意外。
畢之安全當不曉得旁人的急切,只單獨尋了陳正翰:“老大人,一塊走走?”
陳正翰應了。
兩人避開了其他人,沿著長廊,走了一段。
畢之安低聲說了去沈家的狀況、以及袁疾的事兒。
陳正翰聽完,頓住步子,抬起眼皮子看了畢之安一眼:“你的意思是……”
畢之安想了想,道:“斷案需得謹慎,各種證據,要完備周詳。我身為順天府尹,經手的案子,也該是竭盡全力辦好。只是這一次,我有些……”
說到這裡,他聽了下來,皺著眉頭斟酌了一下,想要找一個合適的用詞。
“有些、有些不安,”畢之安重重點了點頭,“對,就是不安。”
陳正翰見他猶豫,並沒有催促詢問,只等畢之安說下去。
畢之安道:“您知道,我也知道,皇上這一次不會放過沈家。
私運鐵器、陷害忠良,那些罪狀是能把沈家給砍了,但始終都是旁證,離確鑿的、能結案的證據,差了一口氣。
三司和順天府按部就班地查下去,定然會有收穫,就是、就是耗時太久了。
久到我實在心中難安,怕出亂子。
袁疾只交代了自己,與兵部其他官員相關的,他說得少……”
陳正翰摸著鬍子微微頷首。
畢之安說的這些,他一聽就明白,因為他一早就有了這樣的擔憂。
處置沈家,已經是會動盪一番了的,拖得久了,什麼事兒都咕嚕咕嚕冒泡,最後撕咬起來,真就一團亂。
畢之安亦嘆息。
立刻結案自然最好,但胡亂斷案,不是他的為人,也不是陳正翰當官的道理。
“也就是棉花采買的事兒,袁疾說得倒也周詳。”畢之安道。
陳正翰接了話去:“可那點兒數字的貪墨,與皇上想要的成果差距太遠了。”
他太清楚畢之安的意思了,也太明白皇上的心思了。
查案的是三司,最後給沈家裁決的,是皇上。
八議制度下,皇上必須“親力親為”,哪怕把“賢”、“能”、“功”、“勤”都從沈家身上挪開,他們也還是“親”,是“貴”。
皇親國戚、高品大員。
皇上需得議、得減、得免,哪怕他心裡壓根不樂意,恨不能罪上加罪。
除非是罪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