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幾日陰雨之後,今夜總算見了月。
霍以驍踩著月光回到大豐街,溫宴卻不在主院裡。
問了邢媽媽一聲,他往園子裡去。
穿過遊廊,霍以驍先看到了黑檀兒。
黑檀兒就趴在石板橋上,探著腦袋看大紅鯉魚。
雖說貓兒夜視好,不怕黑,但溫宴還是在橋邊架起了燈籠。
用她的話說,黑檀兒看得到,她又看不到。
這燈籠不是用來看魚的,而是讓人看黑貓的。
不得不說,效果不錯。
黑檀兒沒有避開燈籠光,它就趴在橘黃的光圈裡,顯得黑色的皮毛越發油亮。
清淺月光照不亮園子,影影綽綽的,此處成了最抓人眼球的地方,霍以驍一眼就看到它,也很正常。
黑檀兒聽見了腳步聲。
它能分辨出來人身份,乾脆連腦袋都沒有轉,全身心都投向水面。
霍以驍的目光尋了幾處,就看到了溫宴。
溫宴坐在水榭裡,身子依著扶欄。
黑檀兒看魚,而她的所在,是園中幾個觀貓的好位置。
霍以驍先前聽溫宴一一指著說過,不同位置各有各的好處,把觀“貓看魚”都能品出這麼多不同名堂來,不得不說,小狐狸確實樂在其中。
正由於能自得其樂,連這樣的、仿若是無所事事、打發時間的舉動,都讓她樂此不疲。
霍以驍想,園子裡的景再別緻,也是因為有了黑檀兒,才有了生機與趣味。
他走進了水榭。
溫宴循聲抬眸,見了來人,忽的笑了:“我忘了時辰。”
霍以驍在溫宴身邊坐下:“我怎麼覺得,事情順利,你反倒不舒坦了?”
溫宴微微愣神,眨了眨眼睛,失笑道:“也不是說不舒坦……”
她正斟酌著合適的用詞,見霍以驍垂著眼看她,眸中映著粼粼池水,清亮極了,溫宴突然就不想斟酌了。
“是有點兒不舒坦,”溫宴嘆了聲,“我說不好,可能就像驍爺說的,太順利了,反倒是心中忐忑。”
霍以驍挑眉。
他指的順利,和溫宴的順利,其實不是一個意思。
他指的,只是今日,他們決定當苦主告上順天府,卻是機緣巧合,與陳正翰和畢之安配合上了,抄了沈家。
可在今日之前,為了達到平反的結果,為了對付沈家,他們做了很多努力。
無論是從皖陽郡主入手,還是利用好狄察的死,連侯夫人都登場唱了大戲……
每一步前行,在霍以驍眼中,都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機會與風險共存。
可這一切,在溫宴看來,卻是“太順利了”。
因為,她的夢裡,有更加崎嶇、艱難的“不順利”,幾乎可以用翻山越嶺來形容。
溫宴做好了十二分準備,卻忽然失了用武之地,哪怕是暫時性的勝利,也難免惴惴。
霍以驍定定看著溫宴。
夢裡得是吃了多少苦頭,才會對眼前的進展感到不安?
伸出手,霍以驍的指尖彈在溫宴的額頭上,就彈了一下,極輕、極快。
溫宴下意識地捂了下額頭。
“出息!”霍以驍嘖了聲,“這會兒忐忑,等平反之時,你不得抱著黑檀兒哭?”
溫宴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手還在額頭上,眼睛已經笑彎了。
原是不想笑的,情緒還悶著,可被霍以驍這麼一說,實在是忍不住。
“它才不肯,”溫宴一面笑、一面道,“它肯定嫌棄我眼淚嘩嘩的樣子,要把我蹬開。”
霍以驍看了眼在石板橋上一動不動的黑貓,道:“它越嫌棄,你越蹭它,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