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著,裡頭無人再說話,倒是有腳步聲往外頭來,吳公公趕緊退後了兩步,站直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謹候著、不曾偷聽的模樣。
出來的是霍以驍,手裡提著茶壺,遞到吳公公面前。
吳公公下意識抬手去接。
一入手就有數了。
茶壺空空。
他忙道:“這就去續茶。”
很快,吳公公提著茶壺回來。
霍以驍接過來,壓著聲兒問:“吳公公的氣還順暢?”
“還成、還……”吳公公一梗,無奈地看著霍以驍。
明知他裝傻還來戳破,四公子太不貼心了!
霍以驍反倒是輕笑了聲。
雖說裡頭坐著個最不可愛的人,不過御書房裡,可愛人並不缺。
回到御前,霍以驍往茶盞裡續了水。
皇上一口飲了,才啞聲繼續往下說:“紙上談兵不可取,僅是如此,前線將士們也不會答應。
平西侯領兵,鬱家又是靠著戰功脫穎而出的,當時主將、副將皆是沙場老將,不存在稀裡糊塗、紙上談兵。
可是,再是排兵佈陣、細細推導,也無法抵住戰場上的風雲突變。
人算不如天算。”
那是皇上第一次體會失控的滋味。
佈局並無問題,平西侯以及麾下將士們都信心滿滿,而他在京中等待關外大捷,最後等到的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奇襲王庭得手,西關外的威脅眼看著能化解,他為朝廷喜、為百姓喜,憂的是鬱家戰死牙城,所有希望毀了不說,他都沒法與鬱薇開口。
他太厭惡這種滋味了,可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哪怕,哪怕他當時身處西域,在牙城被預想之外的兵力圍攻時,他又能做些什麼?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個“人”,他無法化作千兵萬馬,也無法把征戰王庭的兵馬在一瞬間送回牙城。
“遲了一日半,對嗎?”皇上長長嘆了一口氣,“聽起來很殘酷,以驍,你擅騎術,軍馬一日半能行多少路,你很清楚,太遠了。
也許,各個都胯著汗血寶馬,跟你那、那烏雲一樣,能再趕出小半天來。
可事實上,騎兵們的軍馬,沒有那個能力,而且,它們剛剛千里奔襲王庭,人倦馬乏!
擔心牙城狀況,打下王庭之後,只讓兵士和馬匹做了最簡單的補給,就一路返回,可還是沒趕上啊。”
霍以驍的嗓子發澀。
他年輕、他沒有上過戰場,但他有基礎的常識。
皇上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懂、亦明白其中道理,再是精銳的將士,他們也會累,再是精良的馬,它們也會跑不動,這是必然的。
“所以,”霍以驍啞聲道,“在最初的計劃裡,牙城本該可以再堅持一日半?”
“兩日,”皇上道,“而大軍預計的從王庭趕回,會再早一日,前後三天,原是這般想的。只是西域聯軍回救牙城的速度和兵力都……”
霍以驍垂著眼,道:“當時朝中也爭論過是否曾在失誤。”
“爭過,”皇上看了眼霍以驍,瞭然道,“你既關心這個,想來兵部舊檔你也看了不少,爭論的結果自然是沒有問題。”
霍以驍問:“那麼,我娘為何要假死?她甚至沒有跟您商量過。”
皇上靜默了片刻,說得很直接:“朕與她有爭執。”
“鬱家出事之後,她和朕就吵過一回,”皇上嘆道,“朕剛才說了,朕最早收到訊息時根本不敢、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到底是孕中,她還是頭胎,孕吐又十分厲害,朕就瞞著。
紙包不住火,她後來知道了、小產了,一直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