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家大門外,目送儀仗經過。
他彎著眼,衝她笑了笑。
溫宴也笑了,只是嗓子澀得不行。
原本,這裡才是溫宴出閣的地方,整條衚衕,會熱鬧非凡。
只是現在,那份熱鬧,她感受不到。
但溫宴相信那是存在的,父親母親,外祖父與舅舅們,都在看著她。
她一直悄悄看著,直到經過了夏家宅地,才放下了簾子。
溫宴猜得出來,這個路線是霍以驍選擇的。
這裡不夠熱鬧,方向也與皇城、大豐街相反,禮部即便從南邊繞,也會選擇更熱鬧的大街。
前世,她就不曾經過這裡。
倒不是說,上輩子的霍以驍不夠細緻,而是,當時兩人成親的狀況與現在不同。
霍以驍是被霍太妃“壓”著娶她的。
他依然給了她作為妻子的尊重,內心深處還存著少年時的那些歡喜,卻也小心翼翼地防備她。
當時,他確實顧不上這些細處。
而這個細處,讓今生的溫宴感動不已。
被改進了路線裡的這條衚衕,以及,站在自家院門外的章哥兒,像是冬日裡的暖陽,曬得人渾身上下都舒坦起來。
儀仗再一次回到了人聲鼎沸之處。
吉時快到的時候,他們進了大豐街,經過霍家大宅,最終抵達了新家。
霍以驍從馬上下來,站在一旁,直到轎子在門前落下。
冬日風中,轎簾晃動著,上頭的龍鳳栩栩如生。
待禮官請他掀轎簾之後,霍以驍上前一步,掀了起來。
轎子裡,新娘子坐得端端正正。
隔著蓋頭,他看不到溫宴的臉,但交疊在膝蓋上的、捏著帕子的手指繃著,透出主人的緊張來。
霍以驍輕笑了聲。
哪怕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溫宴也還是緊張的。
她沒有那麼遊刃有餘。
起碼,在這一點上,溫宴等下別想笑話他。
新娘子下轎,左右有女官扶著,引她入宅。
從大門口到內裡主院的路,溫宴走得四平八穩。
女官們心生疑惑,明明還沒怎麼出言提醒,怎麼看不見的新夫人能走得這麼順利?
好像是,這條路,夫人走過了很多次一樣。
主院正屋,滿是紅綢與紅雙喜。
霍以驍在床沿坐下,看著溫宴被女官們引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祝詞繁複,女官背誦的聲音裡,透著真心的祝福。
挑子落到手中,霍以驍看著溫宴。
那雙交疊在膝蓋上的手,關節似是比剛才還要緊繃。
而霍以驍,也是直到此時此刻,才有時間細細打量這一身喜服。
他一直覺得,溫宴該穿得鮮亮一些。
她面板本就白,又因為身子寒,臉上很少有血色,偏偏之前只能穿得素淨,越發顯得整個人不精神。
進京這些日子,養是養回來一些,但還是不夠紅潤。
都說人靠衣裝……
霍以驍挑開了蓋頭。
溫宴抬著頭,笑盈盈的,紅衣襯得她白皙如玉。
好看的,比他之前的那個紅燭雙喜的夢中,見到過的溫宴,更好看。
與此同時,霍以驍也越發察覺到了夢與現實的不同。
眼前的溫宴雖然也緊張,但她不會侷促,她的笑容自然,她的肩膀也沒有那麼繃著……
兩個溫宴,情緒相差極多,卻都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