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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仗已經佈置好了。
在日出之前,城門開啟,官兵在長街兩側護衛著,送儀仗出城。
鬱薇葬在城郊,能看到遠處奔騰的江水。
這是孔大儒在把孩子交給霍懷任之後,返回江陵,選的地方。
他把那日匆匆入土的皇子妃與一眾親隨都起了出來,買了棺木,重新收殮、安葬,立起無字碑。
一晃二十年,除了孔大儒,無人祭掃。
周柏不問孔大儒當時事情,卻還是留心了這埋葬之所。
知道地方,才不會在不知情的時候,把這裡當作是無主的土墳給清理了。
梁珖繼任時,周柏交接示意,也與他提過,這處絕對不能動。
彼時梁珖不解,見周柏慎重,便也記下了。
因今日起靈,山道兩側已經整理過了,以便儀仗上山。
霍以驍與溫宴隨著禮官,一直行到了那幾座墳跟前。
說是墳,若沒有那碑,和土包差不多。
可它們比土包生機勃勃多了。
不止是遠處的滾滾長江,還有墳間,盛開著的杜鵑花,嫣紅嫣紅。
供桌擺好,列香爐、祭品。
溫宴與霍以驍在墳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霍以驍親手擦拭著無字的墓碑,用雙手挖開了第一捧土。
依著流程,之後該由禮官們接手,把皇子妃與親隨的棺木都挖出來。
霍以驍衝他們搖了搖頭。
禮官為難地看向徐公公。
徐公公咬咬牙,沒有勸霍以驍,低聲與禮官道:“各位去起其他人的,這裡就由殿下來吧。殿下、殿下有分寸,斷不會誤了時辰。”
禮官聽了,自不好再說什麼,只當沒事人一般,繼續推動後續儀程。
沒有用鏟子,霍以驍繼續用雙手挖著。
溫宴亦上前,在霍以驍身旁,幫著攬土。
霍以驍手上不停,嘴上道:“細皮嫩肉,你有多少力氣?”
“我小心些,不會傷到的,”溫宴說完,看了眼黑檀兒,“比都尉的爪子厲害些。”
黑檀兒齜牙,喵了一聲,伸出前爪幫忙。
從儀態上來說,著繁重禮服,跪在地上挖土,實在談不上雅觀,甚至可以說是滑稽、不成體統。
可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人會那麼想。
那些所謂的禮數,在拳拳之心前,真的不重要。
百善孝為先。
曾子說過: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殿下此舉,不僅無損皇家威儀,反而讓人看到了深重的情誼。
土包下,棺木漸漸露了出來。
在底下埋了二十年,棺木已經朽爛,很難完整地被挪出來。
去除了表面的泥土,霍以驍沒用多少力氣,就把板子開啟了。
裡頭,已是一具白骨。
全新的棺槨送過來,裡頭鋪墊著柔軟的明黃錦緞。
霍以驍把母親的遺骨,一塊塊地,擦去上頭灰土,放在錦緞上。
小心翼翼,又仔細無比。
仵作立在一旁,指點他擺放,免得把一些細節處弄錯了。
全部收殮後,霍以驍洗淨了雙手,將一塊錦緞蓋在遺骨之上,蓋棺入釘。
鼓樂聲起,響徹在山間,引陣陣迴響。
徐公公了解霍以驍的脾氣,殿下今日親力親為,抬棺一事,定不會落下。
也不用禮官再使眼色,他讓徐家兄弟上前,又點了個與他們身量差不多的禮官,配合殿下一塊抬棺下山。
棺槨一路抬進了江陵城。
比他們早起出城之時,路邊百姓越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