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公正欲說什麼,一身龍袍的男人從御書房裡走了出來。
皇上不緊不慢走到了皖陽郡主跟前,燈籠光映在他腳下,影子斑駁。
皖陽抬起頭來,揹著光,她看不清皇上的神色,辨不清他的情緒。
她只是本能地,倔強著不肯低頭:“我沒有放火。”
皇上的聲音沉沉:“皖陽,你的規矩呢?
你叫朕’皇舅舅‘,朕就問你,你眼裡是有皇權王法,還是有長幼尊卑?
你惹出來的事,像一個皇家郡主嗎?
朕沒有工夫教你規矩,也教不動你,等你母親回來,由她來教。
在那之前,你老實些!
該賠罪就賠罪,該賠銀子就賠銀子!”
說完這些,皇上便不再管皖陽郡主,一甩袖子,往後宮方向去了。
吳公公趕緊指揮了人手跟上,自己匆忙與池嬤嬤道:“看顧好郡主,定安侯府那裡……”
池嬤嬤有些懵。
皇上竟然如此輕描淡寫,這與池嬤嬤的預期相去甚遠。
只是此時容不得她細想,趕緊順勢應下:“會給侯府一個交代。”
吳公公這才點了點頭,追著皇上離開。
池嬤嬤愣了一會兒,爬起身來,又去扶皖陽。
皖陽的眉頭緊皺,兩條腿凍得沒有什麼知覺,全靠池嬤嬤撐著,才艱難離開。
馬車回到長公主府。
池嬤嬤趕緊安頓郡主。
暖意重新回到身體裡,皖陽郡主的精神才漸漸好了起來。
“皇舅舅沒有問小蝠衚衕的事兒,”皖陽道,“看來他也知道,那事兒與我無關。”
池嬤嬤垂著眼,若有所思。
皖陽哼道:“溫宴要告,隨便她去告,別以為嫁給了霍以驍,就真成了皇家媳婦,沒憑沒據的破事,也配扣到我腦袋上!”
池嬤嬤沒有與皖陽計較言語,只問:“皇上說,定安侯府那裡……”
“賠罪?賠銀子?”皖陽瞪大了眼睛,“想都別想!我沒讓溫宴賠我這一晚上受的罪,算我客氣了!”
池嬤嬤閉嘴了。
跟郡主說這些做什麼?
毫無意義。
讓人看好郡主,池嬤嬤去了花廳。
唐雲翳等了很久了,從聽說前街之事後,他就趕來了長公主府。
“皇上怎麼說?”唐雲翳開門見山。
前街的鬧劇已經發生,再問也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之後的應對,還得看御書房裡的態度。
池嬤嬤把進宮後的狀況都說了一遍,又道:“皇上的反應,很奇怪。”
唐雲翳沒有說話。
他的右手還按在茶蓋上。
個頭高、又消瘦,使得他的手指看起來比別人更長,骨節也越發分明。
大抵是因為突出的骨節,即便他沒有用什麼勁兒,都顯得渾身籠罩在怒氣之中。
半晌,唐雲翳才緩緩開口:“不奇怪。”
池嬤嬤一愣,不太理解。
唐雲翳真憋著氣,原不想與池嬤嬤分析,只是眼下,長公主不在京中,郡主又是個攪事的,長公主府的事情還得需池嬤嬤配合,不得已,唐雲翳解釋了一番。
“他想乘勝追擊。”唐雲翳道。
皇上沒有辦法狠狠處罰皖陽。
別說是沒有確鑿證據,哪怕一清二楚,沈家也能棄車保帥。
底下人胡亂弄的,把長公主府伺候皖陽的所有人都埋了,難道還能讓皖陽去了封號、貶為庶民嗎?
等長公主回來,替皖陽“平反”,總能把欲加之罪洗去七七八八。
可皇上在乎的難道是皖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