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的過程,亦是審視的過程。
在心中反反覆覆地拉扯糾結,或是作為局中人品讀,或是作為旁觀者梳理,審視之後留下來的情感,才是最接近內心深處的想法。
霍以驍想要信她,卻也不敢盡信她。
他想要知道溫宴單槍匹馬地突進背後,到底是要得到什麼,又希望她的胡言亂語裡,是有那麼一兩句可取的。
很矛盾,很糾結,但這就是溫宴認識的霍以驍。
所以,在得知她想要復仇之後,霍以驍才會說那麼一番話。
“驍爺是認為,我是為了報仇才接近你,才成天把‘喜歡你’掛在嘴邊?”溫宴支著腮幫子,她說得很慢,語調很平,“我不是哪位殿下的棋子,卻妄想把驍爺當成棋子?”
霍以驍的薄唇動了動:“難道不是?”
溫宴沒有立刻反駁他的話,反而是順著說了下去:“驍爺說得對,單單隻靠我自己,和傳到頭了的定安侯府,別說是替父母、替外祖父報仇,僅僅是翻案都很難。
而你的出身在這其中又能有些益處,我知道驍爺其實並不稀罕皇子的身份,可血脈相連,你不想認,他也是你的父親。
雖然,你也不認為,哪怕有你作為靠山,我去對付仇敵時就能佔到什麼便宜。”
霍以驍嗤得笑了笑,很是自嘲:“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
溫宴彎了彎唇,倏地笑了:“可是啊,報仇是報仇,喜歡是喜歡,只是恰巧,驍爺是這樣的身份而已。我就是喜歡你,不行嗎?”
霍以驍沉沉看著溫宴。
溫宴笑得很大方,絲毫不迴避他的審視,眸子清澈,晶亮得能蠱惑人心。
霍以驍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下一刻,他的眸色猛然沉了下來,幽深如夏日滾滾而來的烏雲,他的身子亦是往前傾了過來,手臂橫在桌子上,語氣冷淡:“行倒是行,就是不信。”
距離拉得近了,近到霍以驍呼吸時,都能聞到溫宴身上佩戴的香囊的味道。
四目相對,溫宴能在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樣子。
她輕輕笑了笑,透了些許無法取信於人的無奈,又衝霍以驍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忽然也飛快地往前傾了身子。
櫻唇落在了霍以驍的唇上。
不是輕輕地從唇角、甚至是臉頰上擦過,而是緊緊地貼著,直中紅心。
霍以驍愣住了,卻也只愣了一瞬,他往後仰開,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溫宴!”
溫宴“唉”地應了一聲,驍爺的身手太好了,她本來甚至想著咬他一口的,被他躲了。
可惜……
霍以驍看她毫不遮掩的表情,就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不止沒有反省,反而意猶未盡!
這叫什麼事兒?
霍以驍踢開椅子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看著她,氣得聲音都在抖:“溫宴,你是不是姑娘家?!有你這樣的嗎?”
“怎麼不是了?”溫宴反問,“我都這麼給你說了,你都不信我,你還是不是爺們?”
霍以驍狠狠道:“你遲早知道!”
溫宴可不怕他放狠話,依舊是笑眯眯地:“好呀好呀,我早晚都等著。”
霍以驍腦門上青筋直跳。
他剛就不該躲!
直接一巴掌把溫宴拍開,反正她穿得厚實,摔了也不疼。
現在倒好,小狐狸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霍以驍一摔袖子想走,邁了兩步又頓住了,轉身回來,重新坐下。
這是他的地盤,憑什麼給小狐狸騰地方,真真是慣的!
還是他自己慣的。
這麼一想,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