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各種畫面在眼前穿梭著。
畫面雜亂,他只覺心驚肉跳,卻記不住什麼,直到最後,眼前只剩下刺目的紅。
那是血的顏色。
血泊裡,是被刺了一刀,無力迴天的朱鈺。
朱鈺睜大著眼睛,眼珠子都是血色的,他努力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沒有任何聲音。
皇上急切地往前走了兩步,想把朱鈺抱起來,還沒有到跟前,血泊裡的人又成了鬱薇。
鬱薇大聲喊叫著,皇上聽不見,但他知道,她喊的是“孩子”。
他曾見過鬱薇浴血的樣子。
小產時候,鬱薇似是血崩了一般。
他不能進去裡頭,只能站在門外,呼吸著濃郁的血腥氣,看著一盆一盆染紅的水被端出來。
他並不曾見過鬱薇離開時的樣子。
可現在,他彷彿是看到了,破舊的廟宇,渾身是血的鬱薇,草蓆一裹,猩紅的血滲出來,草蓆都紅了……
皇上猛得睜開了眼睛。
他呼吸大亂,捂著胸口,久久無法平復。
吳公公聞聲進來,替皇上按壓額頭。
皇上緩了好一會兒,問道:“以驍的話,你怎麼想?”
吳公公抿著唇。
這問題很難答,他只能硬著頭皮答。
“小的知道,皇上有皇上的難處,您維護的是國體威嚴,”吳公公想了想,又道,“四公子亦有他的道理,過些年,隨著小殿下們紛紛長大,紛爭會更多。
總有人會好奇四公子的出身,到時候四處打聽,真相漸漸會……
為了小殿下們,皇上您……”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良久,皇上微微頷首,道:“等下去請太師和太保過來。”
千步廊裡,朱桓險些出事的訊息已經傳開了,再靈通些的,也曉得大殿下被皇上禁足。
前因後果一想,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下衙前,宮裡來人,請金太師和趙太保。
禮部,杜泓摸了摸鬍子,與兩位侍郎道:“今兒都早些回去休息吧,等一切定下來了,我們事半功倍。”
在他看來,皇上召見兩位老大人,那定然是有一些決斷了。
他們禮部,總算不能揪頭髮了。
金太師與趙太保隨吳公公進了御書房。
行禮過後,趙太保直接道:“皇上,恕臣直言,三殿下萬幸沒有墜馬,但大殿下,您這……”
“罰得輕了,是嗎?”皇上輕笑了聲,“以驍也這麼說。”
趙太保和金太師交換了一個眼神。
“朕亦曉得,只是想到鈺兒,狠不下心去,”皇上說完,頓了頓,“請兩位老大人過來,是為了以驍。為圖各方周全,一直拖著,拖得也有些久。”
趙太保在心裡嘆氣。
他和金太師原打算著,就這麼拖到臘月。
十之八九,皇上會退一步。
卻是沒想到,皇上的確想退一步,但這麼短短時間裡,大殿下還真就生出了些事端來。
“太妃娘娘想過幾個說辭,”皇上道,“朕聽著,也算是一種法子……”
這一日,御書房裡,皇上與老大人們聊了許久。
各種情緒,五味雜陳。
翌日清晨,宮門外,候著上朝的官員左右看了看,果不其然,大殿下沒有出現,而四公子孤身站在一旁。
不多時,霍懷定到了,過去拍了拍霍以驍的肩膀。
“這架勢,”霍懷定嘆道,“山雨欲來?”
霍以驍道:“天氣如何,得看皇上怎麼想了。”
霍懷定失笑。
他一直被瞞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