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道理,清楚歸清楚,說出來,還是悶得慌。
悶得不僅是金老太太,還有霍以驍。
夏天傍晚的風吹過來,又悶又黏糊,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前頭水面上,幾隻蜻蜓盤旋。
以金老太太的眼力,不能看得很清楚,但人生經過了無數個夏天,她知道,雷雨之前是最悶的,真轟隆隆地來一場,才暢快些。
“官場上的大道理,你比我懂,”金老太太往下道,“但女人家的事情,我比你清楚。
以驍,你娶媳婦兒了,她現在用著方子,能以年紀輕、以前身子也不好、多調養幾年為由,就這麼候著,可她遲早得生孩子。
沈家倒了,皇上不可能讓他的孫兒還姓霍。
過幾年,你媳婦兒懷上了,挺著個大肚子,你要讓她在孕中還操持那些麻煩事情嗎?
不管你願不願意認,她懷的就是皇孫,不會因為你姓霍,前朝後宮就把她肚子裡的孩子當霍家子弟。
先認祖、再生孩子,少操心。”
霍以驍抿住唇,下顎繃緊,一言不發。
如此沉默,並非是不願和金老太太溝通,而是老太太的話,像一把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
他想到的是溫宴的夢。
夢裡等著他們的,不是認祖歸宗時的繁瑣議程,而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