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霍以驍,忍得有些辛苦。
雖然,吳公公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四公子能不能不要這麼直言不諱!
畢竟,這種彈劾落在四公子身上,跟扔進池塘裡的小石子一樣,根本不起波瀾。
皇上不會罰,四公子無所謂,連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霍大人都懶得攔,讓這摺子進御書房兜一圈。
霍以驍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吳公公的隱忍,從摺子裡挑了兩句,陰陽頓挫地念了,而後抬頭看向皇上:“我看這御史自己也知道,所以彈劾不似彈劾。
洋洋灑灑、龍飛鳳舞,文章寫得還挺精彩,再潤色潤色,添上一段‘四公子夜訪某某姑娘而歸、簾子撩開、守衛們聞到了一股還未消散的胭脂香’,這摺子出了御書房,能直接送去書局。”
皇上氣笑了:“你怎麼不乾脆說,那某某姑娘藏在你的馬車裡?”
一言中的。
霍以驍沒有心虛,直接道:“您說得是,那某某姑娘就是溫宴,她當時就在車上,我帶她夜遊京城呢。
先生們總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果然不是一句虛話。
您讀了這麼多的話本子,編起故事來,就是比我強多了。”
皇上按著眉心,深吸了一口氣。
三句話,每一句都讓他頭暈,一時之間竟是比不出,哪一句更讓人上火。
“朕叫你來,也不是要訓斥你,”皇上從吳公公手中接過茶盞,一口飲了,穩住心神,道,“朕是要問問你的身子,大半夜睡不著,總歸對身體不好。
夜裡沒有睡夠,白日講課時犯困,長年累月的,損的是你自己。
明日朕讓太醫去太妃娘娘那兒,你散課後過去,請太醫仔細診一診,開個方子。”
霍以驍合上了摺子,見吳公公努力給他遞眼色,他沒有直接回拒,道:“先前已經為此請過太醫了,吃了幾貼藥,沒有什麼效果。”
“那就換個太醫,”皇上道,“要是不行,繼續換!人怎麼能不好好歇覺呢?”
霍以驍應下了。
皇上見霍以驍聽話了,讚許地點了點頭,道:“若還是歇不好,也別大半夜的在街上行馬車了,不然御史們各個拿你湊數。”
“也算是個貢獻,”霍以驍接了一句,見皇上又要皺眉,他道,“您也別光琢磨著請太醫了,我就是年輕氣盛,一個人睡不好,等成親娶了媳婦,您讓我半夜出門溜達,我都不去了。”
皇上剛平穩住的情緒,一下子又要炸開了。
他知道霍以驍在胡說八道,知道霍以驍就是他聽不得什麼就故意說什麼……
“行了行了,”皇上揮了揮手,“越說越不像話,退下吧。”
這話一出,霍以驍倒是“從善如流”了,行禮告退,一點兒也不含糊。
吳公公把霍以驍送出了御書房,又回到皇上跟前,替他按著太陽穴。
“皇上,”吳公公勸道,“小的說幾句僭越的話,四公子這個年紀,正是最跟長輩擰著來的時候,您可以問問家裡有差不多歲數的公子的大人們,他們一樣頭痛。”
皇上嘆道:“朕又不止他一個兒子,比他大的、小的,都有,哪個跟他似的?”
“那不一樣,”吳公公道,“殿下們敬您又畏您,您是父親,也是天子,他們有性子都不會在您跟前表現。只有四公子了,他在您跟前直來直去的,也是難得了。若是有一日,他對您只有恭敬、沒有情緒,那……”
皇上豈會不知道,可這樣的相處方式,一樣有揪心的地方。
“你也不用兜圈子替他說好話,”皇上道,“他就是心中不忿,一有機會就刺朕兩句,罷了,兒女都是討債的。”
吳公公注意著